從井水到自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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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井水到自來水
“井”字兩豎兩橫,中間是一個口,這就是漢字的形象文字,它生動地表達了“井”字的形態。“守住一口井”就似守住一個家。井是家庭的水源,一個院落或一户人家要有一口井,而井所在的地塊是露天的,它被稱為“天井”,人們都認為井是要通天的,井水才乾淨才可飲食。解放前,除了象上海這樣的大城市開始建自來水廠,城裏繁華地段開始飲用自來水外,中國許多中小城市的居民仍然用井水煮食。

我的家鄉-福州,上世紀50-60年代城裏的許多地方居民仍然是“依井而居”。城裏都司巷的每個院落都有1-2口井,我家居住在一個大院落北面的花廳裏,天井是一塊約20平方米的正方形水泥地,四周由花崗巖石板圍成的六邊形走道(參考照片天井式樣)。一口井位於天井的南側。這口井是我們生活飲食的唯一水源。從國小、中學到大學,從我能夠幫大人吊水、拎水桶起“圍着井邊”幹活成了我為母親分擔家務的親密場所。母親在井邊洗菜、洗衣服,我母親提水。廚房水缸沒水,幾個兄弟也時時為母親提水灌入水缸。照片取自網絡囊郵齋博客中的福州葉在寄故居二進後廳和後天井(其右側有一古井),其後天井與我故居天井形狀相似。謝謝作者!

我們兄弟幾個就是吃井水長大的,中醫書上説:“井水,甘、平,消熱解毒,利水。”“冬暖夏涼”,當然,吃慣井水的人卻並不在意醫書上的這些功效。20多公分口徑的吊桶上繫着約3米多長的軟繩,放入井中的水面,將繩用力往側面一甩,吊桶便會翻一個跟斗口朝下,慢慢地井水便會流入桶內,如果沒裝滿只要裝桶稍提起再快速放下,整隻水桶就會淹沒井水以下,此時就能提起滿滿一桶水了。這樣的“技術活”大概是國小高級時母親教會的。我家這口井還經受過乾旱考驗,有一年福州久幹無雨,居住在渡雞口的大舅家的井打不出水了,表哥、表姐三人挑了兩付水桶到我家打水。

讀中學時,福州五中(今格致中學)的團結樓邊上的學生食堂有一口大井,井上用木頭搭起支架,中間有一平台,提水師傅站在平台上,使勁地把裝在大槓桿一頭的竹杆及其下端的大吊桶往井下壓去,待灌滿水後,利用槓桿另一端的重物支撐的槓桿原理,把水提起倒入水槽,水槽水再流入一個大水桶裏。這個情境今天仍然歷歷在目,生動有趣。這種取水方法在當時的福州温泉路上的多家澡堂都可見到,在熱氣騰騰的井架上,一頭木杆落下另一頭木杆便升起,滾燙的温泉水便徐徐地沿着水槽流入浴池裏。

1964年8月一列火車將我和同車的十幾個同班同學,送到一個大城市-上海,一個只吃自來水不喝井水的城市。記得大約是8月20日我們入住當時的外白渡橋邊上的浦江飯店,第二天一早在餐廳裏我吃到第一頓上海的早餐-白米粥加肉包子。當我嚐了第一口粥時,便感到整口充滿了“漂白粉”(氯氣)味道,完全沒有家鄉粥的甘甜味。這就是我從此告別井水,開始喝自來水的感覺。中午時,窗外響起了小木頭敲擊木箱的聲音,與木擊聲同時的是小販的“赤豆棒冰,奶油雪糕”的叫買聲,信步邁出大門外買了一根雪糕,唉呀,雪糕裏除了甜奶味外也同時有自來水的氯味!


從井水到自來水,僅僅是人類城市化進程中一個小小的變化,但它卻是我國城市改造中的一個重要標誌:一口井就是一個家,一口井也可能就是一個村落,房屋只能是草堂、磚木結構並以1-2層為主。但有了自來水,可以造起多層甚至高層建築;有了自來水便改變了衞廚設備,人口可以大量聚居……。

如今,無論城鎮規模如何,全都有自來水設施。發達地區的鄉村現在也都用上了自來水。

如今,成語“背井離鄉”中的“背井”已無“井”可背了,“鄉”的泥土氣也逐步消失,因為許多農村也在城鎮化了。

隨着環境問題的日益突出,城市自來水的水源與水質也日益受到污染,於是尋找乾淨的水源與加大高科技的水質處理,便成了當務之急。

天井和井是中國古居民建築中最有生活氣息的構件,它是古人天地合一的物證,而井水,它是天然的水質,它充滿着大自然給地球生物的靈氣。

今天我們還能在何時、何地打一口不受污染的水井呢?

河道污染了,井水也同樣污染了!

古人的“井居”與“草堂”如此簡單的“天井”文化,對現代人來説,要重新再現反倒成了一種奢望與企盼。

這真是一種很可笑的辯證法。

我,一個從喝井水到喝自來水業已近半個世紀的人,儘管如此,現在我每逢外出旅遊,偶然見到鄉村的古井,便會產生一種親切感。而井水的味道也只能在記憶中去“回味”了,現在我們可以製造所謂的純淨水、礦泉水,但與純天然的井水會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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