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自制藥品救子:當一頭獅子要吃掉你的孩子 來不及考慮是否觸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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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一則父親為孩子製藥的新聞在網上引起了大家的關注,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我們一起來看看吧。下面是職場範文小編和大家分享的父親自制藥品救子新聞報道一篇,提供參考,歡迎你的參閲。

父親自制藥品救子:當一頭獅子要吃掉你的孩子 來不及考慮是否觸法

兩歲多的徐灝洋又發燒了。

10月11日,徐偉和妻子帶着兒子去醫院檢查,診斷為細菌感染,吊了三瓶水。

前一天晚上,他們在家裏喂徐灝洋退燒藥,小小的他突然被嗆住了,憋得滿臉通紅。兩人嚇壞了,妻子吳佳趕緊做人工呼吸,兒子才恢復了正常。

他們生活如今充滿這樣的突發狀況。

半歲之前,徐灝洋看上去跟普通孩子沒什麼兩樣,能動能笑。在雲南昆明,他們算標準的小康之家,年輕的父母經常帶着孩子外出旅行。

大約是孩子五個月大時,一家人在越南玩,吳佳突然有一種異常的感覺,抱在懷裏的兒子很軟很軟,那時她以為是孩子太胖;接着是六個月大時,兒子不能像大多數孩子一樣翻身;一直到八個月時,他們被醫院告知,孩子患有一種叫“Menkes”的罕見病。

確診的消息堪稱“絕望”。醫生説,這種疾病非常罕見,無法治療,平均壽命只有三年。

那也是徐偉最迷茫的日子。他不願相信醫院的診斷,又瘋狂地上網搜索“Menkes”:這種因遺傳因素導致的基因突變,無法從食物中吸收微量元素銅,會引起機體發育和功能障礙。

只有高中學歷的徐偉,一邊翻着英文字典,一邊啃下難懂的醫學論文。他如今雲淡風輕地回憶這些,沒有人知道這個過程是怎樣的艱難。

有一次,徐偉在網上看到,一位北京的專家曾治療過這種疾病,於是他帶着兒子北上求醫,再次被確診“Menkes”。

那段時間,徐灝洋每天扎針,吳佳清晰記得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聲,“如果他能講話,願不願意我們這樣去折磨他?”她心痛又糾結。

一個來月的雞尾酒療法效果並不顯著,他們決定放棄。當時,醫生告訴徐偉,有一種名叫“組氨酸銅”的藥對治療“Menkes”有效,但中國大陸沒有。

在研究醫學論文後,徐偉覺得,製備組氨酸銅並不複雜,原料也很便宜,他想自己製藥。

“他要做什麼事,任何人都攔不住。”吳佳評價丈夫。

徐偉花了兩萬塊錢,找人在上海的一間“共享實驗室”做成了組氨酸銅——一種藍色的液體,和他以前見到的一模一樣。

整個製藥過程,徐偉拍攝了下來。回到雲南,他很快把雜物間改造成實驗室,購入儀器、資料,如法炮製出藍色液體。

為了驗證藥物效力,他買了一隻小兔子,給它注射了一針。第二天,兔子死了。接着,他又買了兩隻大兔子,注射過後一切正常。不久,徐偉給自己和妻子都紮了一針,在確認沒有任何不適後,他才決定給孩子打。

治療兩個星期後,兒子的銅藍蛋白指標終於上來了。

組氨酸銅只能緩解“Menkes”,並不能治癒。此後,徐偉又開始研究基因治療,自制伊利司莫銅,培養幹細胞……他投入的錢越來越多——自從孩子生病後,徐偉擱置了淘寶店的生意,失去了經濟來源,他依靠此前的積蓄,信用卡和借款維持實驗室,家庭開支主要靠吳佳的工資支撐。

徐偉並不理會親友的勸誡,他們説你還年輕,可以再生一個孩子。在這個問題上,如果妻子跟他的決定“不是同一個決定”,他也不會妥協——那就各自做各自的決定。

在接受媒體採訪時,徐偉説,自己曾經體會過被放棄的滋味,他不願自己的孩子再經歷一次。

最近幾個月,病友羣裏有三個小孩接連過世,這讓徐偉感到焦急。他加快了幹細胞的送檢,也為基因治療的動物實驗發愁。

那天,他們從醫院回家,徐灝洋的病情有所好轉。但他拉肚子,吃不下東西,一整天只吃了半個蘋果和120毫升牛奶。他插着尿管,歪着腦袋,身體柔軟得像幾個月大的嬰兒。徐偉抱着兒子,臉貼着臉,抓着他的小手説:“我已經好了,我要上學了。”

【以下是澎湃新聞與徐偉的對話】

“當一頭獅子要吃掉你的孩子”

澎湃新聞:你預想的治療效果是什麼樣子?

徐偉:他智力恢復正常,生活能夠自理。但你説,出現運動上的不協調,或者免疫力低下之類,這些肯定是不可避免的。他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樣,因為人的生長髮育是有時空性的,什麼時候長眼睛,什麼時候長牙齒……這些錯過了,只能靠幹細胞來修復,激發損傷部位的幹細胞歸集,然後重新分化……這個過程很複雜。所以,只要你的基因出現問題,是無法恢復到正常人的,除非你可以讓時光倒流。但是,只要活下來,就有更多的方法,對吧?

澎湃新聞:(擺在你面前的可能是)Menkes此前沒有過治癒的案例,從來沒有想過失敗嗎?

徐偉:沒有案例,不代表不可以做到,我們就要成為第一個案例。

理論上講,基因編輯沒有做不到的事情。你想啊,基因編輯可以控制你基因的調控,讓你什麼時間重啟,什麼時間發育,控制它的序列……他肯定可以活下來,不過要恢復到從前是不可能的。

我原來覺得會失敗,那時沒有了解那麼多,也從來沒有涉及過基因編輯。當時想,如果失敗了,就讓他的生命賦予意義:通過這件事情,鼓勵了很多學生、其他罕見病家庭;讓更多的人關注到Menkes的困境;也為它的治療道路累積了經驗。

澎湃新聞:當時是怎麼發現這個疾病的?

徐偉:六個月的時候,他不會抬頭,不會翻身,之後我們帶他去醫院檢查。一開始沒有查出問題,後來就去查了基因,發現是基因突變導致的Menkes。

澎湃新聞:醫生是怎麼説的?

徐偉:我們總共去過兩家醫院,一家是雲南本地的醫院,醫生告訴我們,小孩患的是Menkes,它沒有治療方法;之後,我們在網上找到北京一家醫院,有專家曾用雞尾酒療法診治過患Menkes病的小孩。我們找了過去,靜脈注射了兩個星期後,小孩的指標上升了0.01。因為效果不明顯,加上天天注射,小孩受不了,一個月後我們放棄了這種治療方案。當時醫生跟我們説,國外用組氨酸銅治療這個病,但國內沒有藥廠生產這種藥。後來,一位病友給了我兩支過期的組氨酸銅,是他們此前去台灣帶回來的。因為疫情的影響,後來沒有辦法按時過去拿藥。他告訴我,他們自己也在用過期的藥。

澎湃新聞:為什麼決定自己製藥,有跟家裏人商量嗎?

徐偉:我當時看了很多醫學論文,覺得這個化合物的配製很簡單。其實也是沒有辦法,找藥廠也不現實,又不能出去拿藥,所以最後決定自己製藥。我這人比較固執,認定的事肯定會去做,家裏人也比較瞭解。跟他們説了後,他們可能覺得我不可能做成功吧。

澎湃新聞:從最開始有這個打算,到配製藥成功花了多長時間?

徐偉:我最開始看書、論文,然後找實驗室,外包給他們進行合成,整個過程我都看了。那一次,實驗室加上餐旅費,一共花費了2萬塊錢。因它保質期不長,只有五十幾天,經常這樣來回跑開支很大。後來,我決定自己配製組氨酸銅。我把相應的設備採購回來,進行消毒滅菌,原料此前就買好了,在超淨工作台完成它的混合溶解,之後過濾、滅菌、罐裝。前後加起來一個半月吧。

澎湃新聞:用了多長時間能看得到明顯的好轉?

徐偉:我每天給小孩皮下注射0.5毫升組氨酸銅。兩個星期後,他的指標就恢復正常了,但肉眼看不到什麼變化。對比其他小孩來説,他情況沒那麼糟糕,所以驗證了組氨酸銅的效果。

澎湃新聞:你後來又配製了伊利司莫銅,培養了幹細胞?

徐偉:是的。從一開始,我就知道組氨酸銅只能緩解,不能治癒Menkes,當時也知道伊利司莫銅,幹細胞,基因治療等,所以我基本上是一邊做組氨酸銅,一邊尋找伊利司莫銅的供貨商,一邊在找基因公司……

澎湃新聞:當時有想過法律方面的風險嗎?

徐偉:沒有想太過多,因為它並不是藥物,只是一個化合物。它對這個病有緩解作用,但全國都沒有,所以你沒得選擇只能自己製藥。就像在野外,一隻獅子要吃掉你的小孩,你來不及考慮槍殺它會不會觸犯了“野生動物保護法”一樣。

“它打開了另一扇門”

澎湃新聞:國內好像有很多種廠家培養幹細胞?你為什麼要自己培養?

徐偉:其實國內的幹細胞,很多是作為臨牀研究發起的,用幹細胞治療的也沒有先例。而且它的價格混亂,如果需要長期用它來治療,肯定需要自己培養。

澎湃新聞:你製藥,包括建實驗室,買材料等,一共花費多少錢?

徐偉:30萬左右。

澎湃新聞:現在家裏靠什麼維持生活?

徐偉:我現在基本沒有收入,之前製藥靠做淘寶的積蓄,現在淘寶完全不打理了,靠刷信用卡。媒體報道之前,我就在培養幹細胞,那時就欠了兩三萬。不過,平常孩子在(老家雲南)建水縣,主要是他媽媽負擔生活費,生活還是沒有問題,不至於到吃不上飯的程度。

澎湃新聞:媒體報道後,有人給你們捐款?

徐偉:全部在360(注:大病救助平台)上,一共8萬多。

澎湃新聞:有沒有人勸你放棄,再生一個小孩?

徐偉:有,但我沒有考慮過這種情況。他有了病,你放棄他,再生一個,萬一那一個又有缺陷呢,難道你還可以放棄嗎?不是什麼東西都可以放棄的,這是做人底線。

錢沒了,你還可以再賺,孩子如果耽誤了,如果孩子沒了,花再多的錢都還不回來,很好選擇的問題。

澎湃新聞:中間有想過放棄嗎?

徐偉:有,只是釋放,放棄一天、兩天,因為不可能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打了雞血一樣。

澎湃新聞:會不會半夜醒來特別難受?

徐偉:很少,喝了酒會感傷一下。很多時間都用在查資料,想把一個個問題搞懂,這比怨天尤人更有意義。

澎湃新聞:接下來的治療預計會有多長時間?

徐偉:幹細胞治療很快,可能一兩個星期,現在已經送檢了,看結果是否達標,基因治療最快的話兩個月左右。

澎湃新聞:現在看來,你覺得自己製藥這個決定給你帶來了什麼?

徐偉:它的意義就是,孩子越來越有希望了。對我自己來説,它打開了另外一扇門,也讓我懂得了很多,包括看待事物的角度也不同了。

“我不提倡病友模仿我”

澎湃新聞:媒體報道出來後,這個事情有什麼變化?

徐偉:Menkes此前從來沒有受到過這麼大的關注。一方面是熱心網友的支持和關心,讓我很感動;另一方面,某些技術領域,像基因公司,研究幹細胞的、做試劑耗材的公司等,他們都願意提供幫助,讓和我一樣的罕見病家屬看到了希望。

澎湃新聞:之前有想過會引起這麼大的關注嗎?

徐偉:沒有想過,來不及去想,更多時間要去想怎麼辦。

澎湃新聞:媒體報道之後,一些醫學專家對你這種行為有異議,你對此怎麼看?

徐偉:我也不提倡病友模仿我的行為,這不是一個值得推廣的事情。但我覺得,自學相關的基礎知識,對罕見病多一些瞭解,這是很有必要的。我希望這件事能夠激勵大家,不是激勵大家去做藥,而是通過自我學習,去想辦法解決困難,這是面對任何困難都適用的一種方法。

澎湃新聞:你覺得自己現在是Menkes方面的專家嗎?

徐偉:我覺得,很多人對Menkes瞭解不多,因為這種病很罕見。我孩子得了這個病後,看了一些醫學論文,但我絕不敢説自己是專家,其實只是查了一些資料而已。

澎湃新聞:我看到國外有一些罕見病家屬,通過他們的努力,可能會推動這種罕見病的治療?

徐偉:對,國外很多這樣的。國外都可以做到,國內為什麼不可以做到呢,我覺得中國人現在都很不錯。

澎湃新聞:不過,假如孩子的治療失敗了,你能接受嗎?

徐偉:盡人事,聽天命,如果你做了該做的,實際上不會有太多遺憾。我覺得,人不是因為你做過什麼而後悔,是因為你當初沒有做什麼而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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