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老屋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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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老屋

告別老屋作文

寫下這篇文章是為了告之不去的胎衣,搖籃。我知道明明她早已不復存在了,然而,我時常分明地看到我跪在老屋前向她虔誠叩首,愧疚我來不及與她的告別……

老屋,是我老家一間普通的土坯瓦房,一間大小,頂多十多平方。與我三大(三叔)居住的上房屋——北屋三間磚瓦房高大堅固比,簡直就是一個是鳳凰一個是麻雀;老屋,矮小,房脊高僅到上房的窗腦處;其與西邊圍牆相夾的夾道就是豬圈與茅廁,老屋可謂醜陋,灰頭土臉的。我和妹妹就出生在這卧屋裏。

那時,我家與三大家共居在一個小衚衕裏的小三合院裏。三大分住了上屋——北屋三間大瓦屋,我家分了南邊的東西廂房,東、西廂房各一間大小,分別作了灶屋、卧屋。院子十分狹小。南邊與前院人家共用一道圍牆,院門只好開向東了。於是,前院人家的東房,與我家低矮的東灶屋之間,擠出個出前檐院門樓。小院向東,走兩三步,拉開窄窄的兩扇門,如是大人還須低了頭,才通過低矮窄小的院門,外面就是我們七八户共用的南北向小衚衕了。

那時,我們衚衕人家都窮,家家都是一年到頭混個肚子飽。我記事起,我們家只有三個缸存吃的喝的:一個是放在東屋灶屋的水缸,一個是儲存麥子或玉米用的糧缸,一個是平時基本不掀口存有少量好面(麥子面)的麪缸。麪缸與糧缸依西牆存放在卧屋。這樣,西屋裏面對東窗靠牆立一張紅漆漆的八仙桌子,依南牆放一張木牀,屋子裏幾乎難放下一張圓桌了。記得那時冬天天黑得早,要寫作業了,我只得找張破椅作桌,坐在門檻上,趁着院子裏還有的依稀亮光默默地寫。

西屋不大,卻讓父母收拾得很温馨。父親把小屋內牆罩了白,迎面牆上貼上他自己繪的畫。父親曾當過生產隊會計,後來當了我村民辦教師,在村西龍潭寺教七年級語文;他愛好文藝,愛寫愛畫,能拉會唱。牆上是父親的畫,大概是牡丹、梅花、菊花之類吧,紅的黃的綠的紫的,迎風綻放,畫幅不大擠滿了花,空白的上方處繪了幾隻小黃蜜蜂和大花蝴蝶,它們一起翩翩起舞……畫題名就叫《幸福之家》。糊窗户的白紙上,母親在兩邊粘上自己剪的紅窗花,窗花有喜鵲登枝,有紅梅迎春,等等,年年不一樣。鄰居嬸嬸伯母見到後,直誇我母親剪得好手兒巧,接着,讓母親給其繪鞋墊花樣,或手把手教剪窗花,母親常常是笑着説着做着……

生活像一條河流,有平坦,也有曲折;人生有喜也有悲,有樂也有苦。父親雖説是老師,當時屬民辦,一月僅有幾塊錢,其他由工分補貼,一年到頭,我家仍是缺糧户。一年冬天,大隊(當時村委員會稱謂)説要綠化荒山,母親為了多掙工分,就多分包了幾個樹坑來挖。當時,父親恰到縣城培訓學習,母親一人又是到山上挖樹坑,又到幾裏地外的龍潭寺擔水澆樹苗,中午也不回家,渴了喝口涼水,餓了吃捎帶的蜀黍麪餅(玉米餅)。中午,我在委屈自己吃剩飯的時候,不知道山風呼嘯的荒山上,母親正在艱苦地勞作着。一天早上,母親沒有象往常一樣早早地起來做飯,我因要到村校早讀,起牀後叫道:“娘,我上學去了。”“你……你去吧……我今天懶得動。你先搗開火。看有啥,吃點,往學校去吧。”聽着母親急促斷續的話,我心裏十分難受。到東屋灶屋,用火杵搗開火,不見一點火星,煤火冰涼冰涼,火早已滅了。咋辦?母親看似有病了,她起來後一口熱湯也沒有——我要為母親做飯,我突然有了這個決定。可要做飯,我一定要上學遲到,管它呢——我邊引火做飯,頭腦邊想做什麼最快,我發現雞蛋罐裏有幾個雞蛋,就打荷包雞蛋;這既快,又頂飢又營養,讓母親補養一下身子吧。然而,也許是我一次做飯,也許是掌握不住火,火太小,總之,當端給母親時我發現雞蛋是一縷縷的,而不是荷包形的,不頂飢呀。母親坐起身,看到我端來的雞蛋湯,笑着説:“長大了。孩子你長大了。”我心猛地突然一沉,慘笑着內疚地説:“沒有打成荷包蛋。”

中午,我放學回家,沒見着母親,她又上山挖樹坑了。傍晚,她回來很晚,累得飯都沒做就先躺下了。村裏一個伯母來我家借東西用,喊着母親名字,母親一動也不動,有聲無力地應道;伯母到屋裏一摸我孃的頭,直燙手,直埋怨:“你還要命不要命了?!挖樹坑,擔水,是老爺們(男人們)乾的活。你不要命了?!”好心的伯母大聲地責怪着我母親,又急忙跟我到東灶屋擀了酸湯麪葉兒,讓我母親吃了發汗降温。母親和我默默地流下了感激的淚水,我盼望我快快地長大……

父親從縣城學習終於回家了,還為我捎回了枚橘紅。這橘紅大大的,需要用兩手捧着,沉甸甸地,足有半斤多重;通體深紅色,沒有一個疤痕,就是不吃,看着都喜慶醉人。父母讓我吃,我知道只有這一個,自然捨不得,又是看又是聞地玩了許久,最後,還是沒有經受住誘惑,晚上睡覺前與父母一起分享了這個又大又紅的橘紅。這橘紅味道真甜呀,我相信這輩子再也吃不到這純真味道的橘紅了。這橘紅的紅色亮光,映紅了我整個童年與少年!

第二年春天,我得了一種病,咳嗽發燒,熱一直不退。母親揹着我求神婆找醫生,最終確診是患了麻疹。從此,讓我停課在家,閉風不出屋,整整一個月。我只得老老實實地在屋裏,呆一個月了。起先,能抬起頭時,我就看連環畫書,找到的所有的連環畫書,看了一遍又一遍,至到膩煩;後來,看着牆上的塗抹的石灰痕跡,以及牀圍子布的摺痕,我開始編故事,有時編着編着就把自己扯了進去,與敵人進行激烈地戰鬥……有時渾身發熱,我就將雙胳膊插進麥缸裏,讓涼涼的麥子來降温。後來,母親提醒我不要動麥子,要不以後光長“麥搔子”,奇癢的。我始終沒敢告訴她,我已經動過麥子,並且不只一次。一個月過後,病好了。母親左看看我臉,右看看我臉,説:“沒事。”我不解。後來,我長大後,母親才解釋説是當時擔憂我出了麻子,長大不好娶媳婦。我和妻子聽了都笑了。母親也笑了。

後來,隨着我妹妹出生,我堂妹出生,小屋,小院,越發擁擠。父親決定蓋房子了。經過多年準備,1978年秋在村西我家開始蓋新房子了。蓋新房子,真正的三間大磚瓦屋,我家是我村第一所。許多村人來幫忙,親朋好友也來了,會木工活的大舅,當石匠的三姑父,在大隊翻砂廠(鑄造廠)幹活的三大,就連父親的學生放學後也三三兩兩都來幫忙了。新房屋在那年冬天到來之前蓋成了,高大,堅固,寬敞。那年冬天,我們遠離了老屋,搬進了新房;想來,那年的雪花都是温柔地飄呀飄,不感到一絲的寒冷……

後來,我到上國中,上師範,又回到家鄉教書,一晃十多年過去了,老屋彷彿像遠方的親人一樣,雖不能相見卻也沒有忘懷。一天,我吃罷飯要去學校了,母親突然生氣地對我説:“你爹把咱老宅的老屋給賣了。”我突地感到心一震:“什麼?賣了?賣給誰了?咱不欠那一點錢呀。”“你三大。誰也沒説就給賣了。”母親顯然很生氣。我沉默了,知道父親與三大兄弟關係親密,但我認為老宅是不是賣不賣的問題,是不能賣,也不能賣——但木已成舟,再説無益,為掩飾自己壞情緒,我説:“我去學校了。”同時又勸説母親“算了”幾句,匆匆走出家門。一路上,我想:老宅,老屋,遠了,遠了,真正地遠了,曾屬於我家的老屋連告別一聲都沒有就不屬於我們了。於是,一下子覺得過去的歲月彷彿一下子近了,然而又隔層毛玻璃看一樣,模糊了,遠去了……

這十多年來,老屋一直在我心上呢。

終於,我抑制不住強烈的思念,在一個無人的下午,我悄悄地走近老家老宅。當我蹲下來透過門檻縫隙朝小院裏面張望時——院門緊閉,鐵鎖高掛,我突然想起三大一家也已搬到西院新家多年了——透過門檻縫隙,我看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我什麼也沒有看到,什麼也沒有,西屋,我的出生地,我妹妹的出生地,我們一家曾經歡樂悲愁的地方,哪裏去了?老屋不見了,温暖的老屋夷為平地了,原來老屋立處成了一片空地,空空蕩蕩,一無所有;我分明聽到一個孩子“哇——”的一聲尖厲的哭聲……我急急忙忙離開,我不能再呆一分鐘,一秒鐘了。從此,也永遠地沒有,也不敢再次踏足這個地方了。

老屋,從此,成為我心中的暗傷,永遠的痛……

十多年又過去,我與妹妹各自成家立業,又先後又從鄉村進了縣城,過上了小康日子。在故鄉,父母與我弟弟一家四口,也已拆扒了1978年蓋的大瓦房,住上樓房,生活日益富裕安康幸福。過上好日子的今天,我時常想起那老宅那老屋。有時,夢醒時分,過去的歲月離離如在眼前,那小院中難得的亮光在閃爍,那西屋的牆上滿是我的眼睛在眨呀眨,如煙的往事悄然無聲地有血有肉地復活了……回憶是甜蜜的,又是痛苦的。我告誡自己:不要去想了,過去已成為永遠的回憶;要珍惜可愛的今天,更要迎接美好的未來。看着步入古稀之年的父母,我默默祈禱日月慢慢地走,雙親要健康長壽;看到兒女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們歡樂的笑臉,我知道他們各有一個美好的童年,我欣喜地祝願他們快樂平安健康成長,人人有一個燦爛的人生!

再見了!老宅,老屋。永別了,老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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