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不到的曾經、過往

作為一名支教老師，我選擇來到了曾經伴我度過國小時光的馬橋河的課堂。初進校園，我就像一名陌生的過客，極目搜尋，也找不到原來兒時的模樣。低矮的平房，泥濘的操場，破舊的桌椅，還有那教室裏的爐筒，透着風的寒窗。如今的母校，高聳的教學樓，設施齊備的操場，現代化裝備的教室，一年四季沐浴着陽光。這就是我曾經放飛夢想的地方？這就是我曾經與小夥伴兒們一起暢想着要離開的山村，到外面的世界去闖蕩的課堂？那時候，我們無數次的立志：一定要奮發圖強，不為別的，就為能夠走出大山，走出村莊，走出貧窮，走出悵惘與迷茫。

再一次駐足凝望，默默地回想。就在這樣的教室，那一幕幕怎麼能夠忘卻，因為，那都是我心中曾經的殤。

沒有漂亮的文具我們並不在意，因為能夠讀書，就已經令我們欣喜若狂。兒時的夥伴兒還有多少彳亍在校園門外，那一雙雙流浪的大眼睛，透露着對上學的渴望。因為貧窮，生活的重擔過早的揹負在他們羸弱的肩上；因為貧窮，上學讀書，成了他們一輩子夢想中的期望。

而學校中的我們，有多少孩子要徒步趟過幾條河，翻過幾道樑，每天風雨無阻，揹着午飯和乾糧。就在這樣的課堂，午餐時的情景至今令我難忘。最後一節課下課的鈴聲一響，教室立刻變成了食堂。帶麪包的同學美滋滋的大口大口品着啤酒花的香，那神情有如在進食佳餚陳釀；帶饅頭和鹹菜的同學悠然自如的進餐裹腹，而那些手持一張張乾巴得直掉渣的煎餅的同學，總是把頭埋在書桌下，不是怕頑皮的夥伴兒過來搶，而是自慚形穢，不好意思拿到枱面上……

這就是我的曾經，這就是我的過往，那時的我，把夢寄託在大山外面，即使在大都市討飯，也不想再回到這裏，我貧窮落後的故鄉。

二十多個春秋交替，我又回到了我的故鄉。白色的路面，花園一樣的廣場，興隆的店鋪，多得有些擁擠了的路上車來車往，處處透露着時尚的元素，馬橋河變了，在變化中成長。

上課的鈴聲想起，我滿懷激動的心情走進課堂。

同學們好！

老師好！

就在我與孩子們的目光碰撞的那一瞬間，我看到的再也不是瑟瑟的惶恐與迷離彷徨。從他們的眼中我讀懂了自信，從他們的眼中我看到了希望。短短一週的時間，我在交換崗位支教的日子裏，重新審視我的曾經與過往。同樣的年齡段，同一個學校，還有那沒有更改的鎮名與村莊，怎麼會有如此大的變化，變化得使我從熟悉中走進了陌生，陌生中看到了希望。

瞥一眼窗外如茵的操場，沒有了因上不起學而流浪在外的那一雙雙大眼睛，沒有了渴望而不可及的彳亍、彷徨；深情地凝望眼前的孩子們，那份自信的神情與城裏的孩子沒有什麼兩樣。放學後，他們再也不用翻山越嶺，趟河越塘，時尚的校車早就等候在那裏，接送這些快樂的讀書郎。

告訴老師，你們除了上課還做些什麼？

我學快板、我學鋼琴、我要去畫畫寫生、我要去學習聲樂把歌唱……

你們長大後的夢想是什麼？

多學點兒本領，把村裏全都蓋上大廠房。

將來我要把馬橋河變成像花一樣的海洋……

親愛的孩子，我與你們相差二十幾載，卻恍如隔世，別如天壤。身為故鄉人，我的臉火辣辣的燙。我只記住了故鄉的曾經，卻忽視了你的過往，無視你的成長。

我的孩子，老師陪着你們一同走在尋夢的路上，讓你們每一個人的願望，都能夠實現在故鄉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