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契闊

那一天，清寒，乾爽，微藍的天，輕盈的雲，颳着小風，有寒潮襲來，還是挺冷的。

卻似乎又是一個平常的日子。

正是早春二月，雙休日，難得可以喘口氣，更難得的是有陽光。

接近零度的氣温，因為有陽光，即使有風，在屋子裏，還是有些温暖和煦，似乎漾起融融的春意，真好。讓人想到已是春天了，快到“無邊光景一時新”的時節了。

然而，誰曾想，竟然經歷了一次生死之別。

生與死，是如此的切近；其實，生者與死者本就是這樣的切近。

本不相識的一個老人，在那一天離開了這個世界。因為是同一個單位的，出於禮節，得去送一下。

於是，打的來到了民政局所轄的一個老年福利院。在市中心，卻鬧中取靜。城中河蜿蜒流過，河邊有楊柳依依，有綠草茵茵，不大的院子，潔淨安寧。沿着小徑一直往裏走，就來到了仙遊廳，那便是告別之處。

是大樹下的一個小院，小院的盡頭有間不到10平方的小屋。據説逝者生前皈依基督，因此只聽屋裏有一個帶南方口音的不甚標準的普通話音正説着禱告詞，“生死是尋常之事，對於逝者來説，死亡或許並不痛苦，而是一種解脱，更是一種幸福……我們不要因此而陷於痛苦中，應以平常之心看待逝者的離去……”

前方有靈柩，靈柩前有遺像，鏡框中一個很乾淨的老者，嫻靜地微笑，頗有些氣質——不曾想，據陪同前來的一位老年同事説，其實逝者生前早就患了老年痴呆，在這福利院也生活多年了，有9年吧，已不識家人……這樣説來，逝去或許就是最好的解脱吧。

屋裏垂掛着輓聯，有橫批還有兩邊的對聯，不多的幾束鮮花，簡單的靈堂，濟濟一堂的是人，儘管這麼多人，卻不見擁擠，有老人，有家人，還有一些似乎是福利院的朋友，大約都是信教的，都沒有淚流，只是靜坐或默立。

聽着牧師佈道，想着各自的心事。光陰慢慢地在早春料峭的風中流走，在枝頭細微的葉梢上輕顫，在各人的目光中流溢……

可是，不知為何，《詩經》中的句子卻突然湧出：“生死契闊，與子成説，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為何，當下，我會想起這樣的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