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將十指誇針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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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將十指誇針巧

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向日葵,千姿百態,金晃晃地花容,在微風裏孩子般歡騰跳躍着朝向太陽。墨綠的葉子上,脈絡清晰可見,勃勃生機沿着這些河牀的支流,匯聚到花盤上綻放出有聲有色的快樂。遠處是山間野徑,淡黃的泥土裸露着,充滿着鄉間隨意的安詳。大風車在微風裏,悠然地轉動;旁邊紅瓦白牆的小房子,敞開着門窗,也敞開着路不拾遺的純樸。村頭茂樹林林,綠葉婆娑中,陽光透過葉縫,星星落落地穿過;再遠處是天空,晴空萬里湛藍純淨,潔白的雲朵愜意的浮在天空的懷裏,慵懶地,無賴地,讓人憐愛的。

如此一軸鄉土氣息濃郁的畫卷,不是哪位名家的大手筆寫意,其實是出自本小女子之手的一幅十字繡。

當初去繡品店選料時,我一眼就看中了這幅繡圖,當時也只顧得喜歡了,沒計較不菲的價格,沒理會將近一米的畫軸,是針針相連的滿繡。等繡布上框,一針一線,密密匝匝,着實讓我心驚。只是開弓哪有回頭箭,只得耐下心來,俯首低眉,抽線紉針,比對着圖紙,在潔白的畫布,細細臨摹。每每挑燈夜戰,耳朵聽着電視的聲音,眼睛盯着圖紙與繡布,手裏拈着線,叉一針斜一針,將繡布上的小格格填上五顏六色的絲線。這樣精雕細琢的慢工活,難免會走錯針腳;揉揉酸脹的雙眼,按按僵硬的脖子,觸動手指上被絲線勒出的傷痕,這時心裏既心疼又生氣。疼的是這麼多的活計要拆了重來,氣的是為什麼不仔細點要錯到這麼多?疼歸疼氣歸氣,低頭看着繡布上,一朵一朵的花兒次第成形,栩栩如生地盛開着,心裏便是由衷地歡喜。遂靜下心來,慢慢地拆掉錯處,復挑針回線,重新來過。

這件日漸成形的作品是人見人愛,雅俗共賞。這既是對我選料眼光的認可,也是對俺手工的認可;想起小時候,我們村裏家家户户的婦女,都在做着繡花的活計,補貼家用。家裏有女孩的,很小就會幫着母親繡些簡單的花。我娘也教我最簡單的勒網。這個活計我現在能做到得心應手;也不知道是現在的要求降低了,還是當年我的手藝實在差勁。總之那時我出的活計可不趁我孃的心,為此我不知道捱了多少的罵,掉了多少的淚,我還不敢豬八戒下山——不侍猴(候)。我娘當時又氣又愁,對着滿臉淚花花的我説:你這麼個樣,長大了怎麼養活自己?!我敢怒不敢言,只敢在心裏説:你怎麼知道我將來就要靠繡花吃飯?現在的我不但不必靠繡花來養活自己,還可以把繡花當做一種時尚,來豐富我的生活呢。我能繡得這樣暢快,也有從小捱罵積累出來的經驗吧?

那天我穿的紫色的旗袍。坐下來開始做活的時候,忽然覺得這身衣服與眼下的活計是這麼的相趁,驀然間不知道自己是誰了,恍然隔世。我想我的前生,是誰?穿着古樸的旗袍,挽起的髮髻,臨窗而坐,手中捧着絲繡,繡的是富貴牡丹,還是鴛鴦戲水?淡然安靜的女子,是待字閨中的女孩,還是疲於生計的繡娘?即使是前生,恐怕我也不是富貴的小姐命,也不會是貧苦的繡娘吧,因為她不會有時間,象我這樣的去多愁善感,臨風而思,對雨而傷。管它的前世來世,只要今世,好好地活過。

人家説,手指細的人手巧;看着自己一雙纖細的素手,指甲長得快,襯着手越發的細長。有好多人説我適合彈鋼琴。我也覺得這是個很優雅很高貴的事兒,值得學會。可笑我不僅不識樂譜,唱個歌還跑調調,哪裏還彈得了鋼琴?現在好了,尖尖的十指,繡出精工的畫卷,也算是巧了一小回,沒有辜負這十指纖纖。

看着快繡完的畫,掂起來,密嚴嚴的排緊的畫面,背後更是縱橫交錯的絲繡,沉甸甸的,象是一幅地毯;繡完了我就會失去她,我心裏真有些捨不得,可是已經答應過了要送給人家的,怎麼可以反悔?這創造的過程,其中的美好,我已細細地品嚐;就把這份純樸的情,精美的畫,送給值得擁有她的人。希望她能應我要求,把這畫掛到客廳那個顯眼的位置上,那就不必象她説的那樣:不管誰來,我都會推薦他們欣賞這幅畫,並且告訴他們這是你繡的。

其實,誰看見有什麼要緊,關健是創造美的這個過程;關健是受畫的人,她也喜歡和認可這幅畫,有這些已經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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