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覺與文學藝術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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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覺與文學藝術

文學藝術離不開錯覺。

錯覺與文學藝術作文

丞峯在《紅竹•黑竹•青竹》一文中談到:“十九世紀法國畫家席裏柯的《1821年艾普鬆賽馬》很是著名,畫面上騎手坐騎下的馬前後撒開四蹄狂奔,給人一種緊張的動感。我國唐代章懷太子墓室中壁畫《打馬球圖》上的奔馬也同樣是前後撒蹄,看來對狂奔的馬應有之態,中外藝術家眼光相同。然而,當近代第一張奔馬的高速攝影照片出現時,人們不禁吃了一驚:原來馬跑起來並不是前後蹄撒開,而是一足着地,其餘三足並非前後撒開。於是有人便按照片上奔馬來畫,結果那馬怎麼看也‘奔’不起來。這是談感官錯覺,也稱客觀錯覺。對感官錯覺,只有以這樣的錯覺來表現,才有藝術真實。試想,你畫一條深巷不是近處寬遠處窄嗎?倘若我們畫的一樣寬窄,那倒給人有不真實之感。這樣的錯覺,在詩歌中總是那麼美,總是給人如臨其境之感,總藴含着人的心理感受,如孟浩然“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蕭繹《早發龍巢》中的“不疑行舫動,唯看遠樹來”等。

錯覺總是在一定的條件下形成的,比如對某種事物的錯覺,常常和它的鄰近因素相關,如有人説:“在色彩體系中,灰色恐怕是最被動的色彩了。它是徹底的中間色,依靠鄰近的色彩獲得生命。灰色一旦靠近鮮豔的暖色,就會顯出冷靜的品格,若靠近冷色,則變為温和的暖灰色。”你看人們對灰色的錯覺,就和鄰近色彩相關。再比如對一個人的感覺,常常服色會使人產生錯覺,比如服飾是冷色調和中色調,就會感覺到此人莊重、威武、雄壯、深沉;再比如暖色服飾,自然會感覺此人熱情、自信、友愛、爽朗。還有大家最熟知的一種現象,就是在審美中,由於時空距離這個客觀因素而使我們產生錯覺。比如小時候偷吃蘿蔔而受到的懲罰,玩水幾乎喪生,爬樹摔得鼻青眼腫,到現在當功利漸漸消失時,我們倒感到是那樣有趣。

人還有一種心理錯覺,也稱主觀錯覺,如《詩經》中“一日不見,如三秋兮”,西晉張華《情詩》“居歡惜夜促,在戚怨宵長”,這是對時間的心理錯覺;晉代傅玄《雜言詩》中“雷隱隱,感妾心,傾耳聽,非車音”,以及《晉書•謝玄傳》中“是其走者聞風聲鶴唳,皆以為晉兵且至,晝夜不敢息,草行露宿,重以飢凍,死者十七八”,這是對聲音的心理錯覺;李白的“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是對水源的心理錯覺;唐末五代的延壽大師:“孤猿叫落中巖月,野客吟殘半夜燈。此境此時誰得意?白雲深處坐禪僧”,是對“猿叫”與“巖月”等關係的心理錯覺;《西廂記》“系春心情短柳絲長,隔花陰人遠天涯近“,是對長度和距離的心理錯覺。心理錯覺的形成,或因事物突出的特點給人以強烈的感受,或因人們思想情感的誘導,或聯想想象中的幻覺,或不同心態的扭曲,因此文學藝術中,心理錯覺往往具有很強的表現力,而且往往表現的含蓄雋永,耐人尋味。

比如南宋詩人姜夔在《揚州慢》中雲:“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這裏寫了作者的冷暖知覺,就是由於心理原因而形成的錯覺。月亮本來對地球上的人類沒有冷暖的影響,但作者面對戰後荒涼蕭條的揚州城,聯想到當年的繁華喧鬧,不禁感到那天邊的月亮也帶着蕭瑟的淒冷。這“冷”,藴含着眼前景的冷落,藴含着環境氛圍的淒涼死寂,藴含着心中情的傷感,藴含着繁華不再的哀歎。邵大箴在《立體主義語言與阿爾希平柯——西方現代雕塑史話之六》中説:“我們不能把藝術家的手腳束縛在客觀事物外形的複製上。藝術家從客觀世界汲取的是靈感。靈感是精神性的東西,,既包括對活動着的客體的認識和把握,也包括藝術家主體的思考,這裏包含了夢境、幻覺、錯覺和哲學思考。形的扭曲、變異、簡化以至抽象,常常是為了表達精神世界所採用的手段。”當然,我們應當注意,在表現精神世界時,也會藏而不露的表現出物質世界。

這樣的錯覺有時就是一種通感,翟應增在《修辭話語建構中的感覺和知覺因素》中説“在修辭話語建構的過程中,通感(聯覺或移覺)的作用只是其中一個方面的問題,修辭話語建構並不是對人的感覺和知覺的簡單複寫,由於情感的參與,想象聯想的作用,主體審美心態的觀照,修辭話語的產生往往是感覺、知覺變異的結果。感覺和知覺總是具體而感性的——這一點與美感的形象直接性一致;並且,當主體用語詞去描摹人的感覺、知覺的細微變化時,主體使用語詞,以變異錯位的方式對人類主觀心靈世界和客觀物質世界進行變形重構,事物超越其常態屬性,修辭主體把不同的感覺、知覺經驗在語詞層面重組,從而給我們以新異奇特的審美享受。主體在求新、求異、求變、求奇中完成對話語的建構,從而使話語變成‘有意味的言語形式’”。

總之,心靈感知世界,世界會變異;正因為變異,才更深刻的表現了心靈。在藝術錯覺中,我們經常會遇到神似形不似、合情不合理、違背邏輯吻合內心世界等等現象。而這正有着無窮的藝術魅力。心靈的感知是虛,有時又會虛中有實,從側面表現出外在的客觀世界。

這種藝術錯覺,看來似乎就是詩人、作家、畫家、雕塑家和音樂家等的專利。大家先看洪邁《容齋隨筆》中的一段文字:

世俗多言李太白在當塗採石,因醉泛舟於江,見月影俯而取之,遂溺死,故其地有捉月台。予按李陽冰作太白《草堂集序》雲:“陽冰試絃歌於當塗,公疾亟,草稿萬卷,手集未修,枕上授簡,俾為序。”又李華作《太白墓誌》,亦云:“賦《臨終歌》而卒。”乃知俗傳良不足信,蓋與謂杜子美因食白酒牛炙②而死者同也。

從這一段文字來看,李白本來是病死,但人們卻更願意相信北宋梅堯臣《採石月下贈功甫》一詩所説:“醉中愛月江底懸,以手弄月身翻然。“或者就是王琦《李太白年譜》引五代王定保《唐摭言》所云:“李白着宮錦袍,遊採石江中,傲然自得,旁若無人,因醉入水中捉月而死。”大家感到,因為詩意的錯覺而死,才是浪漫的李白。

其實普通人的錯覺,也是耐人尋味的,如泰戈爾有一首《錯覺》的詩:

河的此岸暗自歎息——

“我相信,一切歡樂都在對岸。”

河的彼岸一聲長歎:

“唉,也許,幸福盡在對岸。”

這和俗語所説的“孩子是別人的親,老婆是別人的好”不是同一類現象嗎?這,是因距離產生的神祕嗎?是因為觀察的角色位置不同嗎?或者是心態有區別嗎?但,生活中就是因為有鮮活的錯覺,藝術才有源頭。比如,從李白的詩句來看,正是這樣:“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兩岸青山相對出,孤帆一片日邊來”、“摧弦拂柱與君飲,看朱成碧顏始紅”。

還有一種現象,就是現實中有些情感由於過於強烈,而被其控制,並畸形發展,使人的其他感覺、情感和理智被遏制而出現錯覺,這不免成為一種病態。我們常説“一朝被蛇咬,三年怕草繩”,是因恐懼過分而對草繩產生錯覺;“情人眼裏出西施”也是愛之過烈而使人變傻,似乎對方的一切都是完美的。

不過詩人、畫家等既有藝術錯覺的變異,又有藝術想象的變異,比如,據説所東坡曾以硃砂畫竹,人們不理解,問“世上哪裏有紅竹呢?”蘇東坡笑着回答説“難道墨色的竹子就有嗎?“竹子是一個傳統意象,白居易在《養竹記》中説”竹本固,固以樹德,君子見其本,則思善建不拔者。竹性直,直以立身;君子見其性,則思中立不倚者。竹心空,空似體道;君子見其心,則思應用虛者。竹節貞,貞以立志;君子見其節,則思砥礪名行,夷險一致者。夫如是,故君子人多樹為庭實焉。“這裏概括了竹子的堅毅、正直、虛心和節操,但以硃砂畫竹,能賦予其更多的內涵,比如熱情、赤誠、勇敢、奔放等。

除此之外,還有夢境變異,幻覺變異等。

費爾巴哈在《基督教的本質》中説:“動物只為生命所必需的光線所激動,人卻更加為最遙遠的星辰的無關緊要的光線所激動,只有人,才有純粹的、理智的、大公無私的快樂和熱情——只有人,才過理論上的節日。”當我們懂得了錯覺,不是可以在文學藝術中也過這“理論上的節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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