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朗誦:《山 居》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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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朗誦:《山 居》

散文朗誦:《山 居》作文

山,對於我,像渡。 我,對於山,像舟。 那紅魚那青魚,在舟下,向左遊,向右遊,那江那河,便左右平衡着。那大蠏那小蝦,往前遊,往後遊,那波那紋,便讓水兒活鮮鮮蹦跳跳的。這種山,養出的水,可以什麼都怕,就是從來不怕:魚龍混雜。 而山高處,有龍氣的人説,那是雲;有魚眼的人説,那是雨;有虎氣的人説,那是霧;有地氣的人説,那是滄海桑田;在夢遊的人卻説,那是海市脣樓……可是我,從山頂上,爬上一棵童年樹,剛一伸手,撲哧一聲,卻見一隻黑色的山鷹,在我心空裏,高高地飛翔…… 它終於落在那座載過我的山凹口,那兒,風起雲湧,一反一復,又飄向另一道山凹。隨雲,隨風,邁開腳步,像一羣人字雁陣展開翅兒,再往天上更高雲朵飄飄的地方,就出山了。 那時,我只要一抬頭,彷彿眼前又出現一座石板粗粗、水道彎彎的渡口。這渡這口,明明默默存在,可它的舵在哪兒呢?它那舟在哪兒呢?它那櫓又在哪兒呢? 反覆又反覆地,嚼碎了這些,原來,自己嚥下去的許多物,許多事,許多人,許多歲月,吐出來的時候,你想它像誰,它就真的越想越像誰了。 然而,年輪之軲轆,重重地輾壓了沉寂的荒蕪,又從荒蕪的雜草叢中悄悄地冒出報春的一角,像被輕輕叩開的遙遠柴門,那些似像非像的物,那些事,那些人,又模糊起來。 模糊中,我學會掌一盞油燈。那光亮兒透過雕花木格窗櫺,穿過綴着那大紅福字的一層薄薄白紙,映照在窗外寬大的芭蕉葉上。奇怪,那隻放單的夜鳥,卻每夜睡得那麼甜,每天醒得那麼香。

在甜裏,在香裏,最是父親打着松明火的燈籠,手上提着那把致清溪的小魚們、稻田的泥鰍們一一噗的一下於死地的鐵戟,正從高高的芭蕉林,拐過斑斑斕斕的荷塘月色,彷彿潔白的桐油花,粉紅的茶油花,燦燦的油菜花,各自醺滿自己的本色,從春天到盛夏,從淺秋到深冬,凋落的是那些無法圓滿穿過四季的美好嬌姿,盛開的是那些歷經風霜雨打而愈加鮮活的心魂。爹説,像他這樣為了小小家,一天一天,一月一月,暮煙下晚歸,清晨裏出發的輩輩山人以及在山中長高長大的藤藤蔓蔓,還有很多,大都爛在了深壑裏。直到某年那日,我目送着他,最後一次走過籬笆牆的盡頭,又攀着祖父的背影,又沿着外婆的彎脊,再散放着母親那黑白相間的長髮,上山去了,上山去了,上山去了,成了一隻再也飛不回來的蒼鷹。

多少年以後,我才明白,在數千年來實行土葬的山裏,父母不再回來的地方,那才是最高最高的山。而每天每天都從山的最高處翻過去的兒女,那就是越長越挺直、越長越險峻、越長越雄奇的山重水複。 終於,從山重水複裏,我慢慢地走出,穿過一座又一座人生的山谷,爬過一條又一條陡峭的峽路,攀上雲霧繚繞的仙境,驀然回首一一原來,人站在最高處,才能腳踩迷霧,不再迷惑。 這時候,一顆燥動的心,才算融入一座永恆青翠的山谷。 這時候,一個定力的身子,才真正成為山居。無論,你在海角天涯;無論,你在高樓大廈;無論,你在漁歌淺唱;無論,你在燈火斕姍處一一隻有那盞窗格紙裏透出的亮光,任那月色滿地,或是夜雨芭蕉,任那霜花滿天,或是梨花盛開,任那夏荷初露,或是冬枝雪舞,你的身,你的心,你的眼光,你的口味,都已經與那座青山那座峽谷,像抱緊美人兒似的,像抱緊痴情郎似的,暖暖地,又喃喃地摟住在一個枕頭上。 你一生便生態了,你會拒絕濃粧豔抹,拒絕血一樣沸騰的口紅,你那脣上染的,都是秋楓鷺影。 你一生便有了張然眺望,你那眸上飛的,都是雁陣歸兮來去。你縱然每天翱遊於城市的水泥森林,你的耳畔響着的,依舊是那深溝裏叮叮咚咚跳下懸崖絕壁的翡翠山泉。甚至一投足,一伸手,一皺眉,一笑容,一轉身,一彎腰,無不似那鄉俗掌故里,漸行漸遠的雞鳴蛙鼓,陌上桑歌。

當你的心,融滿了這座山谷,你那軀,除了山巒,還是峯嶺,就像那一世情緣,一旦交付給了許諾,就會有一個人,彷彿日裏夜裏,如影隨行:一會兒站在身後,如一縷清風;一會兒躥到跟前,如一場花開;一會兒橫在左側,讓你思緒無法轉身;一會兒豎在右岸,讓你心胸霍然遼闊,目標卻霍然碼頭,你會放棄那夜半鐘聲到客船,只留下月落烏啼、沉舟側畔、兩岸猿聲、三月揚花,以及秦淮河上的槳聲。 山,用它那逶迤起伏的天際線,套着你,走天涯。你,用那深深淺淺的腳窩,裝着山,行萬里。飢餓的時候,喝一碗晨曦,睏倦的時候,躺一牀晚霞。如果,真的睡着了,春花就會這時悄悄地開,夏荷就會這時爽爽地長,秋鴿也會這時飛向初冬,它們,銜來一封信箋,請你打開,並邀請你放聲傳送一一待那雪滿天穹,臘梅怒放,萬木肅靜,獷野裸身的時候,你就在長河落日圓中,頭一個醒來! 挎上馬,揮起鞭: 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 長風幾萬裏/吹度玉門關。 你就在那大漠孤煙直中,就着那夜雪閃爍,推門走進那間似曾相識小木屋,斜斜倚窗,把黑黑的自己點亮成: 浮雲一別後 流水十年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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