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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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拒絕今天這個日子,只因為在這個日子裏,想起父親,心忍不住的疼痛。

懷念父親

父親去世五年了,在這五年裏,每天都被後悔包圍着,自責着自己的疏忽,以至於讓父親的病情發展到無法挽救的地步,最後只能眼睜睜看着父親在經過了痛苦的折磨後無可奈何的離我們而去。

父親是1949年10月1日生人,姑姑們説,那天全國都在放鞭炮慶祝建國,也慶祝了父親的降臨。父親是爺爺奶奶近40歲好不容易盼來的男孩子,所以享盡了爺爺奶奶的寵愛,但也是因為這份寵愛斷送了父親一生的前程.

父親從小聰明,在高中時因體育出色被省排球隊選中,去省體校學習,可惜去了兩年,因爺爺奶奶想念過甚,父親也被“父母在,不遠遊”的思想左右,於是在爺爺奶奶一遍一遍地念叨中,父親沒學完學業,就退學回家,開始了他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艱難生活。我想這次退學是父親心中最大的疼痛,多年後他的同學邀請函讓他參加同學聚會,我看見父親默默的把邀請函放到箱底,他心中深深地自卑讓他無法面對如今風光的同學。那一刻父親眼中有一絲晶瑩的東西在閃光。

父親對我的一生影響很大,記得剛上學時,每次放學寫作業,父親都在旁邊看着,那時家中供我寫作業的桌子就是一個小方凳,我趴在邊上寫,父親就找塊磚頭坐在一邊看,然後糾正我寫的字跡,父親鋼筆毛筆字寫的非常漂亮,他生前我們村裏每到春節家家門上的對聯都是父親義務寫的。父親常常説“從字體看人品,字跡端正,不止是自己受益,也是尊重別人”。只可惜我沒有繼承父親的好筆端,到如今寫的字也不成體。

從我記事起,父親的身體就不是很好,那兩年的體校生活,雖然沒讓父親走出村莊,卻留給了父親一身的傷痛,那時因為經常參加比賽和訓練,父親腰椎、膝關節及肩關節嚴重受傷,每到陰雨天,疼痛常使父親無法走路,無法舉起胳膊,但是父親從來不叫苦,在我記憶中,即使最後被癌症折磨的翻來覆去之時,父親也沒有叫一聲痛。

也許沒有完成學業一直是父親心中最大的隱痛,所以他盡他最大的努力供我們姊妹讀書,那些年,家裏生活極度困苦,每到我們姊妹交學費的時候是父母最難過的日子,父親常常拖着病體不聲不響出去給人家打零工,利用晚上的時間為工廠看大門,就這樣一點一滴地掙點零錢維持着家用,維持着我們姊妹三的學業,有時候看到父親勞累的身影,我作為老大實在不想讓父親再這樣辛苦,就對父親説“爸爸,我不上學了,我去幹臨時工,幫幫你吧”可父親總是説“只要我還有一口氣,我就要讓你們上學,只要你們好好學習就是幫我了!”每每這時,我都是忍住眼淚默默走開,再也不提休學之事。

1991年夏天,我剛剛畢業走入醫院正式上班,在一次查體中,父親查出得了“布-加氏綜合徵”(這是一種以下腔靜脈阻塞為主的疾病羣,主要是是因為肝靜脈或(和)肝段下腔靜脈狹窄或閉塞,血液迴流受阻,血液淤滯致瘀血性肝硬化,門靜脈高壓和其他肝靜脈阻塞所導致的一組症候羣。)當時醫生對我説“這種病在國內還沒有好的辦法,你要有思想準備,存活率很低,也就三兩年吧)。那一刻我簡直像瘋了一樣,我不相信我苦命的父親在他自以為傲的女兒剛剛成才時就想撒手而去,我不能接受,我翻閲大量的資料,給當時著名的消化內科教授寫信諮詢,可是所有的答案都是一樣的,都是勸我冷靜地對待,可是我怎麼可能冷靜?我一定要延長父親的生命,我要讓父親舒服的過幾年好日子啊!

父親從我忙碌的身影和強忍的悲哀中發現了什麼,那些年我的一些臨牀資料書籍常常放在家裏,父親幾乎和他的女兒一樣,從頭看了一遍那些書,他怎麼會沒有感覺呢?記得有一晚,母親和弟弟都走了以後,父親讓我坐在牀頭,問我“告訴我,是什麼病?別瞞着我,這麼多年,我還有什麼不能接受?”我眼淚再也控制不住,憋了那麼多天的擔驚受怕在父親温和的眼光下再也無法偽裝,我哭着對父親説了實情,父親卻沒有我想像的激動,只是沉默了十幾分鍾後,説“你也別忙活了,看把你累的……我不相信我就只能活兩三年,和老天賭一把,看看他是不是真能在兩三年之內拿走我的命!”

不知道是父親的堅強嚇退了病魔還是老天可憐了命苦的父親,從查出病以後,父親雖然身體大不如前,可是他頑強的堅持着鍛鍊,一直到20XX年,在這十年間,父親從沒説過他的病情,問起來他也只是淡淡的説“還和以前一樣,不用擔心”。粗心的我就這樣相信着父親,甚至心中暗喜父親的病情沒有發展,直到這年秋天,一直沒有卧牀的父親終於躺下了,我才惶惶的為父親做徹底的檢查,父親已因肝硬化合並了肝癌,且已到晚期……

清晰記得父親臨走那一刻緊緊抓住我的手,他已經説不出話了,癌細胞已經轉移到腹膜,疼痛使他的臉有些扭轉,我知道父親那一刻記掛着母親,記掛着還沒結婚的弟弟,卻唯獨沒有記掛他自己,“父親,我苦命的父親啊!我明白你的想法,我會好好照顧母親,我會好好給弟弟成一個家!我只請求你原諒我對你的疏忽,原諒我的自私啊!”我使勁地對着父親點點頭,父女是有心靈感應的,我相信父親明白了我的意思,父親深深看了我一眼,安心的閉上了雙眼,那一刻,我淚流滿面,心疼難忍!

父親,你在那邊還好嗎?此刻跪在你的墓碑前,你的女兒心中滴血,你會原諒女兒對你的忽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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