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顫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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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顫音

其實,人生的每一階段,都會留下許多顫音,深深地刻在生命的年輪上。

窗外一陣細碎的馬蹄聲,打斷了我的遐想,把我的情思又牽到遙遠的十年前。。。。。。

那一年,我帶車執行任務,不幸發生了車禍。當我從昏迷中醒來時,看到腫得和軍褲一樣粗細的雙腿和燃燒的汽車,一股求生欲像閃電一樣亮在我的腦海,我忍着疼痛從車門爬出,幾次想站起身,都失敗了,只好放聲大喊救命,只見小河對面的玉米地裏,閃出兩個人影,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不知經過多久,我醒了過來,發現自己孤單單躺在草地上,離我幾步之遙的汽車,熊熊燃燒着,隨時都有爆炸的可能。剛剛醒過來的我,頭腦還是異常的清醒,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向站在公路上的人們高喊道:“快來救我,車要爆炸!”只見兩個穿桔紅色養路服的工人跑過來,拽起我的兩隻胳膊,急急忙忙把我拖上岸。隨即,汽車嘭嘭幾聲巨響,發生了爆炸,燃起了熊熊大火:要知道,那車上,有一桶汽油和一立方的木材!

不知什麼時候,一陣巨疼,我又醒了過來,那些好心人正七手八腳地把我抬進一輛吉普車裏,當時,我以無法坐好,只好半躺在後座上,兩腿塔拉在座位着,疼的不敢吃力。我身邊,坐着我的戰友,他雙手捧着臉,疼的直呻吟,一個勁的喊:“疼啊,快給我打麻藥!”他的聲音,一直到今天,還不絕於耳,讓我難以忘懷。。。。。。吉普車在坎坷不平的砂石路上向佳木斯方向奔去,車顛簸的厲害,由於疼痛,我也大聲呻吟起來。那個年輕的司機有些膽怯了,嚇得不敢開了,車速慢了下來。做在他身邊的老者果斷地説:“要快!,救人要緊!快開!”於是,吉普車又飛馳起來。我和我的戰友,即使疼痛,也強忍着,不再吭聲了。不知什麼時候,我又昏迷了過去。。。。。。

進入佳木斯以後,也許我命不該絕吧,我突然清醒過來了,幸好我的神智還清醒,把車帶到了部隊的二二四醫院。{因為老者和那個司機不知道去二二四醫院的路}。當時,正趕上醫院下中午班,那位老者急忙下車,對剛剛走出門口的一位女上校説道:“你們部隊車出事了,趕快救人!”

我以前在二二四醫院住過院,認識那位女上校,我幾乎是使出全身的力氣説道:“嚴助理,我們是119師農場的,我們的車出事了,快搶救傷員,快通知我們部隊。。。。。。”我費力地掏出軍官證遞給她,漸漸地有些迷迷糊糊的了,恍惚之中,看見我的戰友雙手捧着臉,鑽出車門,慢慢的拾階而上,緩緩地走向樓裏,邊走邊喃喃的説道:“幾年前二二四救了我一命,今天又要救我了。。。。。。”他的身影在我模糊的視線裏逐漸的消失了,任何人都沒有想到:他那最後一句話,竟是我們訣別的遺言,二二四醫院,也沒能挽回他最後的生命,他那最後的身影在我的腦海裏永遠定格,每每回想起來,我的心就顫慄,淚水會不知不覺的湧出眼眶,我的戰友,假如你能回頭。。。。。。世上有很多的無奈,我們突破不了,人的力量是太過於渺小了,太渺小了。。。。。。他就這樣走了,甚至連頭都沒有回一下,留給我的,是永遠的傷痛!

剛剛走出住院部門口的有關科室的工作人員,顧不上吃飯,立刻返回崗位。朦朧之中,我喊住跟前的一個戰士,説:“你快到化驗科找高俊平!”在我迷迷糊糊之間,就見我的戰友老高急急忙忙跑的我的跟前,我迷迷糊糊地看見他的頭在晃動,他一把抱住我的頭説道:“幾天沒見,老李,你咋變成這樣了!”我聽他的聲音,好像遠在天邊之外,那麼飄渺、那麼朦朧,輕飄飄的像沒了重量,輕輕的穿過我的靈魂,飄向遙遠的天外。。。。。。我只是一個勁兒的喊:“渴。。。。。。渴。。。。。。我要喝水。。。。。。!”老高急忙叫戰士找來擔架,把我抬到三樓,他看到我嘴脣煞白,知道我失血過多,就急忙給我化驗血型,馬上給我掛上了血漿。我朦朦朧朧之中,還是喊渴渴渴,老高就用酒精棉輕輕的給我擦着嘴脣。。。。。。不知什麼時候,我又昏了過去。等我再次醒來時,我已經躺在了x光室,半個小時後,便上了手術枱。。。。。。

那位救我們的老者,在人們忙亂的時候,悄然離去。我沒有機會和他説一句感謝的話,甚至都沒有好好看上他們一眼。後來,人們告訴我,那位恩人叫武雲普,在依蘭縣農機具工作,是六十年代畢業的大學生。那天,他帶着即將結婚的女兒女婿去佳木斯買嫁粧,見我們軍車出了事,便讓他的孩子們下車乘公共汽車,把我們三個傷員抬上了車,一直送到二二四醫院。據醫生講假如再晚到半個小時,我因為失血過多,即使是保住了性命,也會成為植物人。寶貴的三十分鐘,我生命中最關鍵的時刻,是武先生、我的戰友老高和二二四醫院給了我第二次生命!

在我住院的第八天,那是一個寧靜的七月的早晨,雪白的病房裏,浸透着安寧,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蔭,像柳絮一樣飄灑在地上,我沉悶的心情在這陽光中有些少許的慰藉。門悄悄地打開了,陽光中,走進了我滿含淚水的妻和雙眼閃着恐懼的兒子,他哭着走近我説道:“爸爸,以後咱們不幹這個工作了。。。。。。”説得滿屋的人都沉默不語,我已經是淚流滿面了,我緊緊地摟着我的兒子,失聲痛苦起來,那哭聲,不知是劫後餘生的喜悦?還是後怕?還是死而復生見到親人的激動。。。。。。

那時,為了讓我更好的養病,部隊首長告訴大家,不行告訴我戰友犧牲的消息。那時,我還時時想到他。。。。。。

在二二四醫院養病的那些天裏,每天的凌晨,整個城市還在一片靜寂中時,我都被一種清脆的馬蹄聲驚醒。那種聲音由遠而近,由近而遠,悄悄地敲打着城市的神經,慢慢的在我的耳畔消逝。我暗想:一定有一位辛勤的老者,趕着一匹高大地駿馬,拉着一輛小車,緩緩地行駛在城市裏。車上,或許載着貨物;或許載着人們不願見到的東西;或許是載着生命和希望,在人們靜靜沉睡時,穿過街道,穿透一些人的心靈,穿透晨霧所帶來的迷茫,走向縹緲的遠方。。。。。。

此時,假如我能走動的話,一定會跑出去親眼看看那馬那車那人,要知道,那時的我,是多麼渴望站起來啊!這種聲音,一直持續了很久。當我問起同病房的病友時,他們都大搖其頭。有一天早晨,當這種聲音再次響起的時候,我捅醒了身邊的妻子,她聽了好一陣,還是搖搖頭,愣愣的盯着我看了好一陣。。。。。。而我,是真真確確地聽見那種滾過我心靈。永遠響在我耳畔陣陣馬蹄聲,一直到我脱離了危險,這種聲音才離我而去。。。。。。

我一直在想:這是什麼聲音呢?也許是冥冥之中,有一種召喚?也許是遙遠的另一個世界,離我而去的戰友在呼喚我的靈魂嗎?也許那是生與死搏鬥的聲音吧?但無論是什麼,我知道,那是我生命的顫音,永遠會在我心靈的廣場迴盪。。。。。。

我永遠不會忘記武雲普老先生和那些救我的人們,我只有努力的工作,才是報答他們的最好方式。。。。。。

我永遠忘不了響在我心靈的馬蹄聲,但願他不是我的幻覺。。。。。。

我永遠忘不了我的戰友離開我的背影,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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