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自然,是中國人的詩意。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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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自然,是中國人的詩意

沐浴自然,是中國人的詩意。作文

沐浴自然,是中國人獨特的一種美學。

風花雪月,雨露冰霜等自然物像在中國文人筆下,都能幻化成詩意的存在。春天的雨像煙,冬天的雪如飄絮;夏夜的涼風比鳥更快,秋夜的月光比貓還輕。

這些美妙,只有沐浴其中才能感受。可感受萬物掠過肌膚時的觸感,感知天地經歷四季的流變。庸常的日子總是乏味而重複,鋼鐵叢林的高樓像困人的牢籠,囚住了自由的心,也囚住了鮮活的情緒。

到自然中,去浴雨沐風,澡月澡雪,去曬那冬天日光,是現代生活裏一件奢侈又詩意的事情。

人,應當詩意地沐浴自然之中。

春天浴雨。

春天的一息一動,都有浪漫的詩意。而春雨就是這浪漫的前奏。

春雨下起來温柔地像戀人的手,細膩輕柔極了。中國的文人,愛把這種雨叫“煙”。杜牧看到的南朝四百八十寺,隱在煙雨中;張耒則看見萬柳含煙翠不分;柳永也看見了煙柳畫橋,參差十萬人家;黃庭堅看見半煙半雨溪橋畔,漁翁醉着無人喚。

煙雨綿綿,最適合撐着把油紙傘,走入白牆烏瓦,小橋古巷間。不必刻意遮擋,讓傘隨緣選擇它的角度,享受煙雨朦朧身旁,水珠附着在臉上絨毛上的親暱。

又或像朱自清那般,走到田間,看着煙雨籠上田舍,到處可以看見石橋小路邊,是慢慢走着的人,還有披蓑戴笠的農夫緩緩而歸。這一切都是靜默的,等到日暮西落,路燈發出一點點黃暈的光。

這樣的煙雨,總是令人歡喜的,不止是因為他的詩意,還因為雨潤土肥,莊稼即將茂盛,花兒就要綻開,這是一年春天最好的去處。正如韓愈説的: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

春天走入煙雨中,走入一年的希望中。

夏夜沐風。

要説夏夜裏最有趣的事情,可能是在院子裏“等風至”了。夏夜涼風是要等的,因為你心裏越躁,它就越不來。只有心靜了,看到樹梢稍稍動了一下,你就知道,它要來了。

詩人有這樣的細膩心情,他説:“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只要聞到薔薇香,就知道涼風要來了。詩人還説:“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只要聽到蟬鳴聲聲,喜鵲驚枝,便也知道終於等來了涼風。

現代人吹着空調,很難體會到那種夏夜等涼風的樂趣。小時候最愛在巷子口等涼風,搬個凳子坐在那裏,就開始等。一邊等,一邊聽光膀子的叔叔們聊三國演義,一邊聽阿姨們説那些左鄰右舍的隱祕事。

等到夜深一點,風就來了,從大海那邊吹來,帶着一點鹹味作底,又經過莊稼地,添上一點稻禾的香和泥土的腥,直到吹進巷子裏。人們就這樣沐浴風中,享受一天最愜意的時刻。

此刻的心是寧靜的,白天的燥熱不安,被風輕輕地撫平,收斂好平靜如水的心情,以此迎接明日。

夏夜坐在院子裏,聽夏蟲呢喃,蟬聲已歇,看樹影婆娑,月色如水。

只待南風至,便一夜回到從前。

秋夜澡月。

中國人愛講“澡雪精神”,雪是潔淨的,以雪洗身可得心之潔淨。但真正的澡雪太冷,所以我更愛澡月,以月光潔身。秋月不同於春夏冬,中國人給秋月賦予了一層層的詩意和情緒,當月色入户,沐浴其中,你幾乎能感受這千百年來中國人在秋月上的積澱。

月光詩人蘇東坡給秋月蒙上一層想家的思緒:“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他也給秋月蒙上了閒適的心情,“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閒人如吾兩人者耳。”

閒的古體字,就是“門”加一個“月”,是意門內望月。但蘇東坡不滿足門中望月,他要澡月。即便是睡覺之時,月色入户,朦朧中彷彿聽見秋風吹落梧桐葉,於是起身,與朋友步入中庭,沐浴月光。

他看到積水空明是月光的清澈,藻荇交橫是竹柏的倒影,經蘇東坡一番閒思後,他説這些景物平常可見,但今晚之所以特別是因為有了兩個閒人,這給正在貶謫的他極大的安慰。

人生之閒,不過中庭的一縷月色。

冬日負暄。

負暄是雅詞,負是揹負,暄是日光,背馱着太陽,就是曬太陽。唐朝白居易説:“杲杲冬日出,照我屋南隅。負暄閉目坐,和氣生肌膚。”

負暄最宜在冬日,因為冬日的陽光最温和,曬在背上暖洋洋的。

豐子愷畫過一幅畫《冬日可愛》,老爺爺穿着棉衣棉帽,雙手揣在袖口裏,坐在竹椅上,他的孫子也有樣學樣,爺孫倆就在那兒曬着太陽,腳邊的老貓也眯起眼睛,享受日光,歲月彷彿停在那一刻的暖和,只有院子裏的雞鴨黃狗在嬉鬧。

靜坐負暄,氣定神閒。搬個小凳子,倚着院子牆根,就這樣靜坐,打個盹,醒來的時候身上暖洋洋的,睜開眼睛四周亮堂堂的,一切都彷彿新生。或者負暄思舊,回憶我們在歲月春秋中走過的路途,見過的人,就如作家張中行,就是在負暄之時,寫出了他的回憶錄。

我們身上總是揹負了太多,社會家庭的各種責任,趁着這個冬日,只揹負太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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