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尋清風許送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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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尋清風許送

共尋清風許送作文

晚秋時分,昨日絲絲縷縷的冰雨,在暮至時開始停歇,隨着星月漸升,夜霧淡如層層流紗於剛開亮的菊色路燈間,瀅瀅輕籠,如夢如幻。

十一點下了中班,與同事一起去霓虹燈滿布的夜市吃涮串。

吃完回行時才發現霧已漸濃,有好幾次都因視線不清,使車子跑偏車道,出於在高速公路上班的緣故,駕車的王談起了行車安全的話題。

“今晚,出交通事故的概率很大啊!”他語氣沉重,一臉憂色,似乎一邊在提醒自己的同時,一邊又在同情在高速公路上,行車至此的司機們。

“是呢!這麼大的霧,他請假連夜回家,但願能安全到家。”坐在副駕位置的齊接過話茬,言語間滿是擔憂關切之意。

“嗯!霧天出行確實不安全,但願能儘早起風。”我坐在後排説完這句話,一邊和齊提醒王謹慎駕車,一邊心裏默默想着:在夜籠的大地上行駛,欲看清前路,唯有明燈指引,而逢大霧降臨,只盼天地能送許一陣清風,這樣當下的心,才能及時生起從容不迫、自然順遂之感。

高速公路收費站區,是我們常常生活工作的地方,可在這生活的夜霧裏偶陷迷茫的人,卻鮮有人能主動藉着路燈,遊景抒情,明照迷魂。

昨夜本或難再見星月,但因有燈光相伴,回到宿舍我再三思慮,決定走出暖室向霧裏尋風。

隨着微微夜風,濃濃的霧氣拂面而來,有些濕冷,霧縈繞在我身體的周遭,也縈繞在遠處的景物上。

微風略動間,霧似層層彩紗翩翩起舞,氤氲霧氣一會兒覆懸在積水上,化成了縷縷幽煙;一會兒又飛入排排路燈間,團聚成了朵朵金雲;一會兒順風而下,墜灑於耐寒未枯的青草上比若點點繁星;再一會兒又依樓牆平鋪在幾塊紅色標語燈組周邊,像是為襯托暖色寶玉而墊厚了的玫色綢布。

過了許久,霧的一部分已隱遁黑暗悄然遠去,遙遙望去雖有夜色和濃霧所遮擋,但我知道視線外的羣山,肯定都滿披了一頭歲月催生的華髮,在寂靜中沉沉睡去,靜待着來年春風的喚醒。

行在濃濃夜霧中,疑是走入了芒花盛開的秋葦叢間,可以在無限的留白中自由從容地暢想,暢想那些美好的詩和遠方;可以嚮往在明日晴朗的蒼穹下躺在山間,看雲捲雲舒安享自然。

低首回神,方慶幸自己在宿舍幸好拋了懶意,動了惰身,不然如此秋夜佳景,還真無緣得見。

繞站區愜觀夜景良久,我又行至前樓,這才發現先前因風微動的紅旗,此時已嘩嘩作響,動勢愈發猛烈,看來清風早於我回宿舍之前就悄聲微起了,只歎當時我對自然,缺少了敏鋭覺察之心。

在旗下沉思許久後覺聽得風聲變弱,我環抱雙臂緊了緊外套,御退些許寒意,打算乘着風勢漸小的間隙,再多看一眼餘繞少許薄霧、恰若金絲皇菊的燈光,和燈下波光凌凌的小小潭影。

正是這偶然的一看,竟讓我的內心猛的一驚,復肅然起敬!一隻出生在晚秋的寒蛾,竟在風中努力的揮動着翅膀,一次次撲扣在玻璃燈罩上。

許久之後,它終於飄然而落,躺在了路燈下風息如鏡的波光水影裏,翅翼舒展,變成了沉沉睡去的精靈。

它死了?不!它沒死,它是換了另一種方式而活着!因為直至今日我腦海中仍能響起,那類似戰場上激昂渾厚的暖調鼓聲:咚!咚!咚!

它為何如此?

至今猶記,昨夜我仰頭借詩發問,不得答案,尾句難成,又欲俯身沉思之際,從化為明鏡的積水倒影間——如螢火蟲一閃而逝的流星炫光中得的回答

風解氤霧雯解月,魂迷積鏡問天螢。

野蛾催翼何消壽?靈入菊燈勝綺庭。

霧散雲開,星垂平野,月上中天,晚秋裏最後一隻飛蛾走了,但它走的時候並不孤單,它的精神成了讓我靈感通透的“禮物”,那時奮勇逐光而去它,勝過了食居在動物園裏,精美圍舍中的彩羽孔雀。

站在燈下我將一首拙詩融入清風,向其許送,願它的靈魂在飛往光明的途中,有枝可歇、有葉可居,動靜安然,不畏前路,不迷寒霧。

回宿舍時又起風了,在我許下明日天氣能轉晴,然後去爬山遊玩的願望後,走到樓梯入口,又回望一眼天上的明月。

戀戀不捨之際,又突然記起李白在千百年前,面對時空流轉,生命易逝這不變的實相時,也並沒有徒生無奈、空賦頹喪之情,而是向友人分享了對未來的美好期許:

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唯願當歌對酒時,月光長照金樽裏。

那麼當我們面對,昨夜風寒霧迷、秋蛾易逝之景時,你我是否也應共邀古人,及時許送下可以穿越時空、滿含希望的詩情:

今風不見古時秋,今秋曾經歷古風。

古風今風入光陰,迎換秋復皆如此。

唯願春燕銜泥時,新風生潤舊冬枝。

夜褪晨啟,月黯日升,又是新的一天!

午餐過後,天朗氣清,是個外出遊玩,應履昨日祈願的好時節,我一個人聽着音樂,向收費站區對面山林走去。

大概是今日天氣晴明的緣故,我雖深一腳淺一腳順着風,走在白茅與葦草密佈的山路中,卻絲毫不懼草幕裏崎嶇的未知之路,反倒覺得神情清爽心境淡然。

走了許久,尋一處平坡,灑然躺下。

置身於這如煙似霧的草幕深處,閉眼間昨日遊觀夜景的心境又上心頭,面對迷茫之景,同是聽風得悟,兩兩對照之際,讓我突然記起了曾看過的這樣兩則佛家公案:

一則是:自以為天下學問唯我知焉的德山宣鑑,他從四川直向湖南走去,要向南方的禪師們挑戰,好不容易到了澧陽崇信大師弘法的道場龍潭,一到龍潭不免心浮氣傲地大叫:“久聞龍潭大名,沒想到潭也沒有、龍也沒有!”但看龍潭風景優美就住了下來。

有一天月黑風高,德山坐在寺前沉思佛法精義,忽然從黑暗中走出一人,正是崇信大師,對他説:“夜深了,何不回到温暖的房裏休息?”德山説:“這回去的路太黑了!”崇信愛憐地説:“我去給你點一盞燈,一盞光明之燈。”

不一會兒,崇信從寺中點來一盞燈,雖是一盞小燈,也足以照亮了通往龍潭寺的小路,他交給德山説:“拿去吧!這是光明的燈。”德山正伸手要接,崇信突然一口氣吹熄了燈,一言不發,這時德山羞愧交加,猛然悟道,長跪不起。

另一則是:慧能去廣州法性寺,值印宗法師講《涅盤經》,有幡被風吹動,因有二僧辯論風幡,一個説風動,一個説幡動,爭論不已。慧能便插口説:不是風動,也不是幡動,是仁者心動!

這兩則故事都在教導我們要學會放下,放下己見,放下與世人爭名奪先的慾望。正如清朝王永彬曾在《圍爐夜話》裏所言:“道本足於身,以實求來,則常若不足矣;境難足於心,盡行放下,則未有不足矣。”

真理本就存於符合自然的本性中,如果我們能腳踏實地去追求,就常常感到下足;外在的事物很難滿足我們的慾望,如果能在生活的迷霧中,及時尋得一清風而全然放下,也就不會覺得缺乏了。

可世間人事,本就有生老死苦、愛別怨憎苦、所求不得苦;文思亦有才盡神惰苦,智昏靈迷苦等。世間種種苦霧迷布,叫人如何能及時自得清明全然放下?

人世間的悲歡苦樂,若無交流自難相通,別説是放下了!

這就是崇信大師為何會在夜風中主動挑去一盞明燈,慧能和尚為什麼在二僧激辯時會主動説出是“仁者心動”的禪機之由;這也正是曾參為什麼在雪霧冷風中還能寫出“千樹萬樹梨花開”瑰麗詩句,和杜甫在茅屋為秋風所破後還能向天下寒士許下“盡得廣廈”的美好期願之因了。

古人今人皆如此,不管是從詩文歌舞,還是山林夜月中,在得一陣清風從苦霧迷夜中脱困時,都忍不住想將其間真意——向他人許送傳承不終!

回神起身,我在不遠處的石砭上折了一枝紅果累累的沙棘,再將頂着白色絨花的泥胡菜稈別在其間,後又繞插上一段晚秋裏鮮翠罕見的草葉編集成束。

我要將這秋天裏最後的一束花果,送給還在上班的同事分享我在秋風裏得來的收穫,我想它會使同事們,在工作之餘能少些緊迫難安,多些從容自然。

告別同事,回到宿舍。

今時又同昨夜,思有所獲,動筆良久之後,文章小成功雖才思欠佳,但自覺當下精神圓滿。

我起身開窗,風吹動了供我參考的書頁,和承寫暢想的紙筆,我伸手招風入袖,復揮向雲頭,欲將這情思分送遠方……

我不是一個説客,也不是一個苦行僧,行走在眾生皆苦的大地上,在未遭他人所遭遇的情況下,逢人便説:放下。

我只是一個筆者文徒,只想在風吹散的夜晚,與你們分享這有星月灑光、寒蛾奮勇逐明的通透下;只想在雲開夜去的今日,與你們分享這有泥胡菜於風中傳籽、青松在寒野自在搖枝的——希望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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