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院20週年慶典上的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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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院20週年慶典上的發言

情之所至,請大家允許我在正式發言前講三句話:第一句是對在校的同學們説的。剛才在下面,聽了領導、來賓和校友代表的發言,當中表達出來的期望、祝賀之情使我們情不自禁地鼓起掌來。但上台後,我馬上有一種未盡興、未夠味的感覺。因此,想提議同學們和我一樣,咱們站起來再次向他們鼓掌表示最真誠的致意。(全場在校生起來為來賓和校友們熱烈鼓掌)

掌聲中表達三個意思:致謝、致敬和祝福。第一,我們感謝領導、來賓和校友百忙中來給我們捧場祝賀,這是我們的光榮,也是我們的自豪;第二,我們敬仰領導、來賓和校友,不僅因為他們是年齡上的長者,更因為他們的人品、學識和能力是我們的榜樣;第三,我們祝福他們身體健康,精神愉快!

第二句話,是對校友們説的。久違了,同學們,你們還好嗎?感謝你們犧牲了假期來參加院慶,使我們能一起分享節日般的快樂。也請你們把這種快樂帶給那些今天未到場的校友以及你們的家人,並捎帶上我們對他們的衷心祝福,祝他們生活幸福!

第三句話,也是在校的同學和校友們説的。請你們在我發言的時候不要鼓掌,我們是自家人,這掌聲應該獻給領導和來賓們,因為他們是我們的客人。


下面是我的正式發言:

無怨無悔地做一個普通人的普通的工作
――為煙台大學法學院二十年院慶而作

各位領導、來賓和同學們:大家好!

首先聲明,站在這兒發言的,是一個普通人,一個法學院地道和純粹的普通教師。因為,目前的我在身份上沒有些許黨派色彩,在工作上又沒有什麼職務;也不具某些來賓在國內法學界所擁有的知名度;甚至也從未贏得過任何官方組織所頒發的任何榮譽。能值得一提的,也就一提,是在同學們三兩次的評選活動中曾有幸被評過為優秀教師。可這畢竟只是一個來自純民間的榮譽,且又沒有多少值得人羨慕和追求的含金量。所以,雖然它是我的最愛,但是由於與體制內的評價標準缺乏銜接,在一些人看來,這個優秀恐怕要打些折扣了。如此算來,優秀的我就又可以還原到那個普通的我了。

説自己是個普通人,更主要的理由是,我認為自己所從事的法學教育是一項普通的工作。在我們國家裏,把教師視為神聖和高尚的職業,可以説是一種比較傳統的看法;不過這在當今民主與開放的時代裏恐怕有些過時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這一古語實在是倒出了社會分工的真諦。所以,我認為,從滿足人的多元化需要來看,教師這一職業,或用更具我國傳統色彩的語言來講,教書匠這一行,不過是滿足人的求知慾望而已。這樣一來,它與滿足人的衣食住行之需要的其他行業相比,就沒有什麼特別神聖和高尚的地方了。而對那些因理想之夢被無情的社會現實擊得粉碎並因此失去心理平衡的人,以及那些因無法或不願適應複雜的人際關係轉而尋找精神避難所的人來説,教書匠這一行可能是適合於他們生存的唯一空間。

至於法學教育這一行,在我國逐步走向法治的進程中,的確在扮演着越來越重要的角色;但是這依然不能讓我們因此就產生把她放在神壇之上的認識。因為:

第一,我們的法學至今仍較幼稚。我們似乎還缺少自信能夠説,我們的法學在講着中華民族的語言;我們似乎更缺乏勇氣能夠説,我們的法學貫穿的是中華民族的思維方式及其觀念。從這個角度來度量,我們的法學雖然獲得了一定的發展,但作為一門整體的知識體系它在本質上依然是源自西方的“噱來之食”。這不僅是我自己的一種主觀感受,更是一個無法否認的客觀事實。即使是在功利的意義上,它們或許能解大學時代的一時之渴,但絕不可能滿足同學們一生的需要。因此,我這個普通人所從事的普通工作,其效能就是相當有限的了。甚至在今天,我和同學們之間的位置完全可以互換。因為走上社會多年的你們,已經擁有了充足的人生經驗、豐富的工作閲歷和真切的社會感受,這一切對置身於象牙之塔的我來説,不正是最缺乏的嗎?

第二,我們的法學在本質上還必須與所有學科共同地仰仗於我們所腳踏着的社會現實的發展。因為,在最終的意義上社會現實是法學存在和發展之源;稍稍離開它半步,法學便會枯萎。而這個社會現實的主體,便是那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芸芸眾生。因此,我們應該也必須要感謝那些日夜勞作的人們――是他們,孕育了我們的法學;因而也是他們,為我們這些普通人提供了生存的空間。毫無疑問,同學們的父母就是這個羣體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古人曰:“衣食父母”,現如今又何嘗不是這樣呢?所以,要説神聖和高尚,那自然應該是指他們,哪裏論得到像我這樣的普通人呢?

第三,説到生存,它當然是人生的首要選擇,我們也不能例外。於是為了生存,我們這些普通人不得不屈從於以職稱為中心的等級體系,併為此要硬性地完成一定數量的課時和論著。也因此有時為了湊夠課時,我們這些普通人彼此間爭得臉紅脖子粗;還有時要為發表論著,或違心地去求人,或無奈地自掏腰包;更有因有限的職稱名額而表現出來的“八仙過海,各顯其能”。勿用諱言,這是我們這些普通人工作和生活中極其重要部分的真實寫照。這倒是應驗了老百姓的那句話:“幹哪行都不容易。”儘管如此,可它們終歸是我們所表現出來的,其中有些雖然是我們很不情願表現出來的部分醜陋和無奈,但僅僅這部分的醜陋和無奈也足以摧毀所謂神聖的面紗了。

不過,儘管我是一個普通人,儘管我從事的是一項普通的法學教育工作;但是,我以及我的同事們並沒有因此而消極懈怠。事實上,多年的工作使我們感覺到,即使是普通的工作,要做好它,還是有些困難的,還是需要一些意志和毅力的,還是需要有些理想支撐的。回想一下許多年來所走過的路程,我們是問心無愧的。因為雖然是一路風塵,但在我們的內心深處卻始終堅守着一個古老的職業信條,那就是:不要誤人子弟!就在這樣的一個古老信條的驅動下,我們堅守着自己的崗位,並付出了應該付出的。

遙想當年,煙台大學就象一隻飄零在海上的孤燕。從這裏到市區不過二十幾里路,一路上雖未到荒無人煙的程度,但説人煙稀少是貼切的;用這樣一句語言來形容也是恰當的,那就是它處在鄉土文化的包圍之中。在交通方面,唯一的一個班次公交車(先是5路後改為10路),不僅間隔時間長,而且車也破舊不堪。一上路,馬達轟鳴;關上了門窗,卻依然風雨無阻。尤其讓人氣惱的是,這個老爺車還常常在半路上拋錨耍威風。作為乘客的我們,幸運一點的,下車推推,偶而也能感動它,重新啟動;更經常和倒黴的則是,我們這些“坐轎的”反倒成了“抬轎的”,只能無奈地步行。於是我們或者被雨水澆得落湯雞一般,或者被刺骨的寒風凍得哆哆嗦嗦。尤其難忘的是,到了週末,因急着與親人團聚,幹部班中有的學員只好着制服以查車名義讓同學一撥一撥地搭車回家,而自己卻常常是乘着夜色走在最後。這濃濃的友情着實使人感動,不過當中是否捎帶了“以權謀私”的色彩呢?(此為戲語)

那時的我們收入不高,與權力又無瓜葛,社會關係幾乎就是一個空白。因此,在市區的人看來,我們好像就是一羣邊緣人。不僅如此,更糟糕的是,這個由來自五湖四海的、肚子裏有點墨水的、又恰好大多處在青春亢奮期的男男女女所組成的羣體,還有着嚴重的性別比例失調。用句俗話來説,就是“僧多粥少”。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弄不好,不僅會影響到彼此之間的感情,而且還會影響到各自的工作,再上升一個層次,就會影響到學校的安定團結。於是,熱心的校領導和工會幹部為了解決我們的談婚論嫁這一人生大事,派班車把我們拉到市裏,與企業裏的男男女女們搞相親聯誼會。那場面簡直就象鄉下趕大集一般熱鬧非凡;但可以想象的是,成功的概率幾何?

就此打住吧,其他方面就不一一列舉了。不過儘管從前的處境是如此這般,但我和我的同事們還是留了下來,一直留到現在;並且在留下來的這些年裏我們中的絕大多數人基本上盡到了自己的本份。今天我們可以自豪地説,我們的的確確把我們的青春獻給了煙大,獻給了法學院。我們還可以坦率地説,對這樣的選擇和付出,我們過去沒有後悔過,現在仍不後悔,將來更不可能後悔。雖然我們這個羣體中的一些人由於可以想見的有些也是可以理解的諸多原因先後離開了,但是他們也定會銘記這段無悔的生活並因此而自豪!在這裏,我要特別提到我們這個羣體中的兩個人,他們是前些年英年早逝的劉澤老師和李石芬老師。論及人品、學識和能力,他們是我們當中的佼佼者,但不幸的是,他們被無情的病魔過早地奪去了生命。在今天這樣一個特殊的日子裏,我們尤其不應該忘記他們。二位,你們的音容笑貌尚在,你們的人格魅力尚在。願你們的在天之靈與我們一起分享今日的歡樂!

那麼,到底是什麼使我們做這樣的選擇和付出?又到底是什麼使我們對這樣的選擇和付出無怨無悔呢?我以為,正是你們,也只是你們――親愛的同學們,是使我們無怨無悔的緣由。你們來了,從祖國的四面八方來了,帶着你們各式各樣的理想來了,帶着家人的深切囑託來了;來到了你們所向往和信任的法學院。你們的到來,給法學院帶來了盈盈人氣,帶來了歡歌笑語,也帶來了無限的希望。從你們那期待的眼神裏,我們真切地感受到了,肩上的擔子是如此的沉重,一種職業責任感便油然而生:是你們,令我們產生了克服困難的勇氣;是你們,給我們提供了努力工作的動力;是你們,讓我們萌發出滿腔的熱情和愛心;也是通過你們,使我們發現了和首肯了我們自身的價值――因為正是通過你們和我們之間所架構的人梯關係,法學的理論知識才得以傳遞,法學的學術生命才得以延續。一句話,法學的香火才得以繚繞和綿延不絕。這樣的一種關係,也只有用漢城奧運會主題歌中“我們手拉手,我們心相連”的這句歌詞來形容才是最貼切的,這説明我們大家是一個同呼吸共命運的共同體。在這樣的一個共同體中生活和工作着,我們這些普通人怎麼可能後悔呢?

當然,我們還不敢説,我們已經完美地做好了我們的工作;我們更不敢説,我們從今往後就可以心滿意足而裹足不前了。事實上,一點兒用不着謙虛,我們的工作從一開始到現在就存在着這樣或那樣的不足,比如:法學院的教師羣體尚未成熟,法學院的精神或靈魂尚未定型,法學院的親和力和吸引力還不夠大,甚至法學院還沒有獨具風格並讓人過目不忘的安樂窩,至於我們對那能扛起某一法學流派大旗而在國內外揚名的大師的期待,將肯定需要一段時日;但願這段時日不要拖得太久。也正是因為有這樣一些不足,所以我們才要繼續留下來,並更加的努力和付出――這是我們這些普通人的不可推卸的責任;儘管它們不是僅靠我們這些普通人獨自的努力和付出就能克服的。

因此,領導們、來賓們、特別是同學們,為了法學院美好的明天,請拿出你們的熱情,拿出你們的智慧,拿出你們的心力,繼續給我們的法學院以關愛、指導和幫助吧!也特別歡迎你們能夠經常來這裏作報告、講學、懇談和享受黃海之濱的風和日麗。你們都看到並領略到了,這兒的山美水美,這兒的人心更美!就連這兒的空氣中也瀰漫着無比清新和旭的氣息!

我們期待着!

我們盼望着!

我們感動着!

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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