猖狂的乞丐

文／沙丘

公交車在一個大站停車，從上車人羣的最末尾上來個乞丐。一個50歲左右的男人，矮墩墩的個子，戴頂經編的灰白禮帽，滿臉橫肉絲，左臉有一道突起的六七公分長的紫紅疤痕，嘟嘟癩癩的，非常扎眼。他手拎一個拇指粗的鍍鋅鐵管，管頭焊個橫把，像是腿腳不利落人拄着用的。他沒有向車裏走，而是站在司機身後位置，用滴溜溜的眼睛掃視着車內乘客。

車剛一開動，乞丐摘下禮帽託在手上，衝着車上人乾咳了兩聲便開始説話。“各位，打擾了，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才從大獄出來的人，我身體不好，找工作也沒人要，可我不想再犯罪，沒辦法，只有向大家求幫了，你給一元我不嫌少，給十元我不嫌多，你不搭理我可不行。我現在就開始求幫了，各位看着辦。”他口氣很硬，那語氣神態動作，完全是一副逼討的樣，似乎滿車人誰都別想躲過。看他拎着那根鐵拄棍，完全是個武裝乞丐的架勢。

他端着禮帽第一個走向近前的中年婦女，中年婦女掏出一元硬幣扔進禮帽，他略顯不滿地瞪了一眼，並故意讓大家看見他這個動態。第二個乘客是個老年男子，摸摸索索找出一元紙幣無奈地投給他。乞丐沒一句謝謝之類的話，像是收欠債一般。車裏人雖不擁擠，但也站得滿滿的。乞丐像過篩子一樣挨個逼討。人們知道這是個蠻橫無禮的無賴，但誰都不想招事。他篩過大半車幾十人，就連那個中學生和一個穿着破舊的鄉下人老人也給投了硬幣。當他來到車後部，一個20幾歲的青年，裝做一切不知的樣，臉望着車外。乞丐見他是軟抗的舉動，兩隻眼睛瞪了起來，那神情也是給其他人看的。他用鐵棍扒拉青年的腰；“哎哎，你怎麼，跟我過不去咋地？”

青年轉過臉：“我憑什麼給你？你無法生活找民政啊，光天化日你在公交車上這樣乞討，算什麼？”

“哼哼，你小子找不自在啊？放聰明點，今天你要不掏，我看你怎麼下車？！”他一副威脅的口氣。

“我就不給你，你還能把我咋地！你用蹲大獄嚇唬誰啊，我就不吃你這一套！”青年説着把他的鐵棍扒拉到一邊。

“你小子今天敢撅我頭，我看你是找不自在……”他説着就要用鐵棍擊打青年。

突然，在一步遠一直背身站着頭戴遮陽帽的一箇中年男人，轉回身一個熟練的掃躺腿將乞丐撂倒。乞丐一點防備也沒有，他也是第一次遇到敢和他較真的人。他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揮起鐵棍就想向中年男人還手。當他鐵棍舉過頭頂一看見中年男人的臉時，瞬間全身就僵在那裏。“張、張管教，怎麼是……是你……”乞丐一臉驚異，結結巴巴地説。

“刀疤，你上月臨出監時獄領導和你談話你怎麼表示的？你就這樣迴歸社會？你行兇乞討，我現在就可以現行扣了你！”

“張管教，我、我錯了，我不該如此行為，我改，一定改，明天就去我朋友的廠子打工，再不幹這勾當了。張管教，給我一次機會吧！”

張管教板着臉直視着他：“今天這事我先給你掛號，你再這樣乞討，你清楚該去什麼地方。”

“我知道，我懂，我再不會了……”

車又到了一站，車門一開，刀疤灰溜溜地跑下車，消失在街頭人羣裏。

車廂裏不再平靜，人們的心裏也不再平靜。許多人都想再一次看見打工的刀疤。人們相信，刀疤他不管走哪條路，一定還會遇到張管教。

作者:沙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