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鄉村的夜晚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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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鄉村的夜晚

小的時候,我總是覺得雙湖村的夜晚要比其他地方來得早一些,站在池塘邊上往龍尾山那邊看過去,太陽才剛剛翻過山樑,西邊的天上雲彩還沒有散去,夕陽的餘暉還映襯着山那邊的天。我就在想,山那一邊的天應該還是亮着的,可是我所在的村子天色已經暗下來了,田野的輪廓和樹的影子已經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散文:鄉村的夜晚作文

小的時候,我又覺得雙湖村的早晨是要比其他地方要來得晚一些的。太陽從東邊升起來,從陳家湖的那一邊慢慢爬上來,總是會要先照亮了湖那一邊的村子和田野,比如三湖村。也許當那一邊村子的人開始忙綠,炊煙已經在枝頭彌散,晨曦的光芒才不緊不慢的從湖面之上滑過來,一點一點的照亮雙湖村的田野,樹木和屋舍。

所以我總是會認為雙湖村的夜晚肯定比其他的地方要長一些,難怪我總是半夜裏就睡醒了來,躺在被窩裏,看着整個房間瀰漫着黑暗,看着用報紙糊就的木窗户朦朦朧朧。我都已經睡了很長很長的時間了,可是天還是黑着,又要用很長很長的時間在等着白天的到來。我真的用了很長的時間去等待,這就像平日裏等一朵花開,等一場雪落,又或約會時等待一個人的到來,等待的時間總是叫人感覺是無比的漫長,無比難熬。每一個夜裏,我總是在漫長的等待中,在姍姍來遲的清晨裏有疲憊不堪的睡去。

是的,我總是在夜裏醒來,天黑下來很久了我才在父母的催促聲裏爬上牀,然後又睡了很長很長的時間,當我醒過來時夜晚還是那麼黑,就像用一團墨汁把房間裏的牆,桌子和凳子,連同四周的空氣都撥抹得漆黑一團。我靜靜的躺在牀上,有時候趴在牀邊,聽屋角一隻蛐蛐的叫聲,還有老鼠從屋樑或閣樓上追逐發出的巨大響聲。屋外狗子的叫聲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似夜裏夢中的呢喃,嗚咽一兩聲,倏的一下又沒了動靜,就好像剛才壓根就沒有叫過一樣,夜晚還是那樣的安寧。

蟲子的演唱會總是從夜晚開始,從我記事的時候起,似乎沒有中斷過一次,每個夜晚都會如約而至,蟲子的演唱會也如約而至。也許蟲子的生活和我們正好相反,我們所謂的白天對它們來講,就黑夜,所以它們在人們的白天裏睡眠。黃昏是它們黎明的開始,是它們每一天的開始,每到太陽落下山,黃昏到來,它們就開始了一整天的忙碌。這跟人們的生活是一樣的,每到天矇矇亮的時候,父親就扛着鐵鍬赤着腳走進薄霧瀰漫的田野,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所有的穀物總在黑夜裏生長,就像梔子花總在黑夜裏綻放一樣。我想沒有誰在會白天見過一朵花開吧,所有的花骨朵在白日裏總是包裹得緊緊的,一片又一片的花瓣一層層的疊在一起,擁抱在一起,到了夜晚花兒就悄悄的綻開了,一片一片的花瓣像蕩散開的裙瓣,它用最美的舞姿綻放出生命的美麗。花兒在無盡的黑夜深處散發出淡淡的清香,彌散在空氣裏,我在夜晚曾聞到過梔子花的香味。地裏的穀物也一樣,總在夜裏拔節生長,白天在地裏怎麼轉着圈的忙碌,你會發現地頭裏的莊稼,早上來的時候是那麼高,到傍晚回去的時候,還是那麼高,沒有長似的,可是隻要過得幾個夜晚,你再去看,莊稼似乎一下子竄高了許多。

春天的夜晚不光有蟲子的彈奏,還有蛙鳴聲從田野深處傳過來,一陣接着一陣,似乎要把一個冬天沒有叫出來的聲音都吼出來。春天的夜晚不僅有梔子花開,還有桃花梨花,滿田野的油菜花,紫雲英花都在黑夜的深處悄悄的開放。這就有了作家筆下文字的形容,春天彷彿就是在一夜之間就來了,綠了河岸田野,所有的花兒似乎在一夜之間競相綻放。

如果説春天的夜晚有着魔法一般的神奇,夏日的夜晚更多的是記憶。我們在很多飛着螢火蟲的夜裏長大,搬一張涼牀,放在屋子外的禾場上,奶奶搖着蒲扇撲打着蚊子,很多那樣的夜晚月色明亮,滿天的星塵在深邃的夜空中一閃一閃,像精靈的眼睛。再也回不去的畫面停留在很遙遠很遙遠的年月,奶奶墳上的野草一年比一年生長得更加旺盛。

田野上的茅草在白日裏是沒有什麼可怕的,即使它長有一人那麼高。可一到夜晚,那些人高的茅草就變成了影影綽綽的巨大陰影,連同池塘邊上高矮的樹木都變得猙獰可怕,傳説中的妖魔鬼怪似乎都蟄伏在那些巨大的陰影裏。起風的時候,看那些陰影在遠處張牙舞爪,似乎正從遠處往村子裏走來,躲在在樹林子裏“呼呼”的喘着氣,夜色的一些東西總還是能讓一個小孩子心裏生些恐懼的。所以小的時候我從不一個人跑到田野去,也不會一個人去到池塘邊上。

我總是在夜半醒來,無邊無盡的黑夜包裹着天地,田野和村莊,也包括了我。只是所有的人都睡着了,就我瞪着兩眼,啥也看不清楚的醒着。我不僅僅聽到了屋角邊蛐蛐的叫聲,和老鼠跑動的聲音,還聽到了風從屋脊上趟過去的響聲,從院牆邊,窗户下吹過去的響聲。在冬天的時候,這種聲音變得更大,風在樹枝間或是牆角的縫隙裏,發出“嗚嗚”的怪叫聲,它用力的晃動着木窗,儘管風在夜裏驅趕着嚴寒過來,可屋子裏依然温暖如春。

夜裏村莊沒有人行走,所有的人都在睡夢裏,除了我。村子裏聽不到狗的叫聲,估計偷着懶躲在柴房一角,做着它的黃粱大夢。只有我整夜整夜的守着村子的黑夜,等着黎明到來。雞叫頭遍的時候,天沒有亮,當遠遠近近的雞叫聲開始鬨鬧,開始彼此起伏,我聽到了母親抽動廂房後門栓的聲響,聽到母親放雞子出籠時“咯落落”的聲音,還有父親扛鍬出門時咳嗽的聲音。守了一個晚上的夜,等待了那麼長的時間,我守得累了,也等待得筋疲力盡了,我像在夜裏所有唱歌的蟲子一樣,在天剛剛矇矇亮的時候,疲倦的睡着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我現在還像從前一樣,總是在半夜裏醒來,只是在異鄉的小鎮,遠離了故鄉的寧靜。醒過來的夜裏,聽不到蛐蛐的叫聲,也聽不到蟲子們的演奏聲,有的只是窗户外面傳過來的汽車聲響,還有喝醉了酒的人的叫罵聲,哭泣聲。城市的夜晚沒有那麼黑,閃爍的霓虹燈映在窗上,變換着五顏六色的光。可我總是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在荒地上走丟了孩子,我分不清方向,也分不清楚白天和黑夜的區別。我總是在城市的半夜裏醒來,然後又想着遙遠的---鄉村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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