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那些沒能踐行的約定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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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那些沒能踐行的約定

“明日復明日……萬事成蹉跎。”

散文:那些沒能踐行的約定作文

時間形同沙漏,在你遲疑不決時,它早已偷偷溜過去了。很多良機我們都是如此錯過的,很多人就這樣永遠失去了再次相逢的機會,徒留下許多遺憾在人間。

兩年前,為撰寫某本地理文化方面的書,我特意拜訪了一位八十多歲的老人。

老人是本地人,早年在外當過兵,又略讀過些詩書,也算是方圓幾裏少有的文化人。老人除了腿腳有些不便外,眼不花,耳不聾,又健談,溝通起來非常暢快,再加上老人對熟識當地的歷史、人文典故,得知我為發掘當地歷史文化遺產而奔波時,他非常樂意將肚腹裏積攢了八十餘年的瑰寶傾囊而訴。

老人講,我認真聽,偶爾發問,不知不覺間,時光竟由晌午的陽光正好變成了落日斜陽,在室內一隅敲打下了一抹喑啞的影。考慮到老人年邁,不宜久坐,又想到自己還有重要事情要去忙碌,於是我匆匆辭別了老人。

臨走時,老人緊緊握住我的手,再三説:

我還有好多故事,你得空一定要過來!

我為老人不惜精力與時間,樂為當地傳統文化作貢獻的精神而感動,並打定主意——下次一定要來看望老人,並聽他講故事。

誰料,這一耽誤就過了半年時間。當我再次想起去拜訪老人時,卻發現老人大門緊鎖,其鄰居,一位年約六十多歲的瘦長女人,繫着圍裙端着飯碗走出來,告訴我老人已被接到了外地的女兒家,估計要下一年春天才能回來。

我只好怏怏而回。

就這樣,又過了大半年時間。有一次想到一個地名變遷問題,查了很多資料也不可得,散步時無意中經過老人所居住的巷子,驀然想到此前與老人的一個約定,也好順便問問那個地名變遷的問題,便直奔老人家裏去。

那古老的院落沒變,依然是水泥圍牆,一株高大的樟樹傘一樣地擎着,矗立於門前,以幽微的芬芳輕訴光陰,駐守流年。新裝修過的門窗與牆面以及貼着的大紅喜字,散發出喜慶的光彩。那扇古老的木門,也換成了銀光閃閃的鋁合金門,反射出現代氣息的光華。

我走上前去,拍門的手在半空中停下了——依然是一年前那位老鄰居,從旁邊一幢房子的側門走了出來,她比以前顯得更瘦、更蒼老了些,我差點沒認出來。她依然繫着圍裙,帶着一絲惋惜説,你不早點來,老人孫子結婚,回家住了一段時間,又被女兒接走了。

據説,老人到那邊頤養天年,至於什麼時間能回來,也許幾年,也許一輩子也不會回來了。我深深地歎了口氣,與老人的那個約定卻成了茫然無望的等待。

邱德森是孟家溪鎮名人。他不僅是一位企業家,更是一名文學愛好者與慈善家,他為本鎮國小捐資助學十多萬,是孟溪民眾愛戴的老人。為主編《孟家大垸我的家》這本書,邱老不僅自己出資十多萬,更是為這本書的組稿、出版發行與宣傳嘔心瀝血,為發掘孟溪人文歷史散盡他摯熱的光茫。

去年年底,我寫了一篇有關孟家溪歷史變遷的散文,交給邱主編審閲,他對稿件中需要考證的地方提出了自己的見解,隨後又建議我寫一寫孟家溪鎮已經消逝的古建築——戲樓。

據説,孟家溪戲樓建於明朝,距今已有幾百年歷史,令人遺憾的是文革時期已被毀,其故址連一點殘垣斷壁都不曾留下。如今想要打撈起歲月的碎片,將戲樓舊貌還原,光聽邱主編講述戲樓的故事還不夠,還得去故址考察。

邱主編是土生土長的孟家溪人,小時候常在戲樓玩耍,也常和大人們一塊看戲,他答應帶我到戲樓故址考察,並讓我得空時找他。我高興地答應了,可一忙,就將此事忘得沒了影兒。

五月的一天,正坐在電腦前瀏覽新聞,忽見微信羣內信息閃爍,我點開一看 ,竟然是邱主編病逝的訃告。

那刻,我有點懵,覺得太不真實。才分別四個多月,邱主編怎麼就仙逝了呢?何況他與我還有個約定呢!有羣內文友發來消息,告訴我,是真實的——邱主編於四月中旬突發心梗,在醫院搶救了十多天,終沒醒過來,於前天才走的。

我除了悲痛,還為自己沒履行的約定而懊喪。

去殯儀館弔唁邱主編,有人告訴我,吳主編就在旁邊的梅花廳殯儀館。

我詫異地問,吳主編搞什麼鬼,不來這兒弔唁跑到梅花廳幹嘛,那人沉浸在悲痛裏,沒理會我。我胡亂猜測起來,難道梅花廳有吳主編親屬或朋友去世了?正胡亂猜測,旁邊另一人答——

吳主編因肺癌於昨晚去世,是今天早晨送到殯儀館來的。

這消息無異於平地一聲驚雷,我呆立原地,腦子全是若干漂浮着的空洞。那些空洞幻化成無數個吳主編的身影在我眼前出現,淚水頃刻洶湧而出。

我不敢相信,但在那樣的氣氛與場合,又不得不相信。兩位主編竟然前後去世,這是天意,還是前世的約定?

吳主編,原名吳丕華,是《孟溪大垸我的家》這本書的執行主編,所有終審稿件需經他審閲。

他審稿時細緻嚴謹,有時甚至嚴肅得能把空氣都禁錮起來。閒談時,他眨巴着眼,冷不丁地一句幽默語定能逗得人笑痛肚腹。他才華橫溢,卻又低調、謙和。在編審稿件時,他和邱主編擔負起工作的絕大部分任務。在散文集第一輯順利出版後,他主動請纓,又擔負起第二輯的重任。

沒想到如此幽默健談、嚴謹負責的老編輯就這樣突然離世了。沒有告別,沒有叮嚀,就這樣悄無聲息地走了。

我木然呆立良久,心裏的痛氤氲散開到五臟六腑,最後,只能是一聲長歎。只因,我又爽約了——

在去年,吳主編曾與我約定,在我有空時,他會將公安縣所有的民歌小調唱一遍,我先錄音,再用電腦將文字記錄整理好。

他説,他至少能唱一百首。

我高興地答應了,要知道,這些民歌小調可是公安縣民間遺留下來的文化寶藏,倘若不是真正的文學愛好者與歌謠愛好者,且對民間文藝飽含着深情的藝術家,又怎能記得如此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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